待府醫退下,她緩步走到床前。
林婉柔似有所覺,眼皮微顫著睜開,目光渙散片刻,驟然聚焦在她臉上。
“月兒……”干裂的唇翕動著,枯瘦的手從被中伸出,急切地抓向她衣袖。
動作太急,腕間玉鐲磕在床沿,發出清脆一響。
沈昭月順勢跪在腳踏上,任由那只冰涼的手攥緊自己:“娘,我在?!?/p>
林婉柔的指甲幾乎掐進她皮肉,聲音嘶啞得厲害:“讓娘再看看…。。。后腰那胎記…。。。”
呼吸急促起來,像破舊的風箱,“十七年。。?!锩咳斩寂掠洸磺迥峭米拥哪?。。。…”
沈昭月鼻尖發酸。
她微微側身,撩起后襟一角。
腰肢纖細雪白,那枚淡紅胎記恰如幼兔蹲伏。
指尖顫抖著撫上胎記,林婉柔忽然痛哭失聲。
那哭聲不像從喉嚨發出,倒像從五臟六腑撕裂開來:“是我的月兒。。?!沁@個位置…。。?!?/p>
她猛地拽過沈昭月,將人緊緊摟在懷里。
枯瘦的身軀爆發出驚人力氣,撞得床柱輕晃。
沈昭月伏在她胸前,嗅到病氣混著淚水的咸澀。
十七年殺手生涯鍛造的鐵石心腸,竟被這擁抱燙出裂痕。
她遲疑片刻,終將手輕輕環在婦人背上。
“娘以為你早沒了。。。…”
林婉柔哭得渾身發顫,“那夜叛軍放火。。?!棠锇涯闳M米缸…。。?;仡^就不見了。。?!?/p>
話語支離破碎,卻字字血淚,“你爹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最后那個字被她咽回去,化作更洶涌的淚水。
帳外忽然傳來輕叩。
沈硯的聲音隔著紗幔響起,比平日低沉三分:“母親,妹妹剛回來,您仔細身子?!?/p>
林婉柔驟然收聲,只余壓抑抽噎。
她死死攥著沈昭月的手,像溺水人抓住浮木:“不準走…。。。今晚宿在娘這里…。。?!?/p>
“好?!鄙蛘言氯崧晳?,取過帕子替她拭淚。
動作間袖口下滑,露出手腕內側一道淺白舊疤——那是七歲時練劍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