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有些晃眼,帶著初夏特有的、尚未完全熾烈的熱度。湘北高中天臺上,風(fēng)比樓下要自由許多,吹拂著晾曬的白色床單,發(fā)出獵獵的聲響。水戶洋平靠著圍欄,享受著這難得的安靜時刻,手里拿著一個簡單的鋁制飯盒,里面是便利店買的飯團(tuán)和煎蛋卷。他需要一點獨處的時間,來消化上午戰(zhàn)術(shù)課的復(fù)雜信息,以及……流川楓那場短暫卻耗費心神的“指導(dǎo)賽”。
就在他咬下一口飯團(tuán)時,天臺入口處的陰影里,傳來一聲極其輕微、卻帶著明顯挫敗感的嘆息。
洋平抬起頭,看到河合麻理正抱著一個厚厚的速寫本和幾卷資料,眉頭緊鎖地走了出來。她似乎沒料到天臺上有人,看到洋平時,腳步頓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意外,隨即又恢復(fù)了那副新聞部王牌特有的、帶著距離感的從容。但洋平還是捕捉到了她眼底那抹未散去的煩惱。
“河合同學(xué)。”洋平禮貌性地打了個招呼。
“水戶同學(xué)?!甭槔睃c了點頭,算是回應(yīng)。她走到離洋平不遠(yuǎn)處的另一段圍欄邊,將沉重的資料放在水泥臺上,然后望著遠(yuǎn)處鱗次櫛比的房屋,再次輕輕嘆了口氣。那聲嘆息里,充滿了與資料搏斗后的疲憊和對某個難題的無計可施。
陽光灑在她利落的短發(fā)上,勾勒出清晰的輪廓。今天的她不像平時那樣充滿攻擊性和探究欲,反而顯露出一種屬于她這個年齡段的、為課業(yè)(或者說工作)所困的尋常煩惱。
洋平看了看自己手里還剩大半的飯團(tuán),又看了看麻理手邊空空如也,以及她下意識按了按胃部的小動作。他沉默了幾秒,然后做出了一個或許有些冒昧的決定。
“河合同學(xué),”他開口,聲音平靜,“如果不介意的話……我這里有多的飯團(tuán)。便利店的,味道一般,但可以墊一墊?!彼噶酥缸约猴埡欣锪硪粋€還未動過的金槍魚飯團(tuán)。
麻理愣了一下,轉(zhuǎn)過頭,有些詫異地看向洋平。她的目光在他臉上和他手中的飯團(tuán)之間逡巡了片刻,似乎是在判斷這個提議背后是否有什么別的意圖。但洋平的眼神很坦然,只有一種簡單的、近乎“分享食物”的純粹。
或許是確實餓了,或許是被對方那不像作偽的平靜所影響,麻理臉上的戒備稍稍松動。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語氣稍微緩和了些:“……謝謝?!?/p>
洋平將那個金槍魚飯團(tuán)遞了過去。麻理接過,小口地吃了起來。兩人之間隔著幾步的距離,一時間,天臺上只剩下風(fēng)聲和細(xì)微的咀嚼聲。氣氛有些微妙的尷尬,卻又奇異地平和。
“是在為籃球部的專題發(fā)愁嗎?”洋平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注意到了麻理放在旁邊的速寫本上,畫著一些籃球戰(zhàn)術(shù)的簡圖和球員的速寫。
麻理咽下口中的食物,點了點頭,沒有隱瞞:“嗯。資料收集了不少,球員的特點也記錄了一些。但是……”她拿起速寫本,翻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筆記和草圖,眉頭又蹙了起來,“總感覺缺少一條主線,缺少一個能將所有素材串聯(lián)起來的、獨特的視角。報道如果只是羅列數(shù)據(jù)和描述訓(xùn)練,就太流于表面了?!?/p>
她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向一個或許能理解的旁觀者傾訴:“赤木學(xué)長的堅持,流川同學(xué)的天賦,櫻木同學(xué)的……呃,活力,還有木暮學(xué)長他們的奉獻(xiàn)。這些點都很鮮明,但怎么把它們編織成一個能真正打動讀者、展現(xiàn)湘北獨特氣質(zhì)的故事,我還沒找到那把鑰匙?!?/p>
洋平安靜地聽著,沒有插話。他能理解麻理的困擾。新聞追求的是深度和角度,而不僅僅是事實的堆砌。
麻理說完,似乎才意識到自己對著一個采訪對象說了太多工作上的煩惱,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轉(zhuǎn)移了話題:“你的傷……沒事吧?”她指的是上午洋平與流川楓的一對一。
“沒事,只是正常的對抗?!毖笃綋u了搖頭,語氣輕松,“流川學(xué)長……很強(qiáng)?!?/p>
“看出來了?!甭槔砘叵肫鹕衔缈吹降钠危莻€黑發(fā)少年如同利刃般撕裂防守的場景確實令人印象深刻?!澳隳兀扛杏X怎么樣?面對那種強(qiáng)度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