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哭得渾身顫抖的三井壽,目光在那里停留了幾秒,沒有任何責備,也沒有立刻上前,只是靜靜地看著。
然后,他的視線緩緩掃過一片狼藉的場館,掃過臉色各異的湘北隊員們,掃過神色凝重的鐵男一行人,最后,落在了持球而立、微微喘息的水戶洋平身上。
安西教練的目光在洋平身上停留的時間,似乎比其他人都要長那么一瞬。那鏡片后的眼神,平靜無波,卻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看到更深層的東西。
洋平感受到那道目光,微微挺直了脊背,但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將手中的籃球放在腳邊。
安西教練什么也沒問,什么也沒說。他邁開步子,那略顯笨重卻異常沉穩的步伐,一步一步,踏在寂靜的場館地板上,發出“咚…咚…”的輕響,如同敲在每個人的心坎上。
他徑直走向跪在地上,仿佛已被全世界拋棄的三井壽。
湘北的隊員們自動讓開了一條通路,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追隨著那個如同佛陀般的身影。
鐵男瞇起了眼睛,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氣場強大的肥胖老人,本能地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他沒有阻止,只是靜靜地看著事態發展。
安西教練走到三井面前,停下了腳步。
三井似乎感覺到了有人靠近,但他沒有抬頭,只是將頭埋得更低,肩膀顫抖得更加厲害,嗚咽聲中充滿了無邊的悔恨和絕望。
安西教練沒有說話,只是緩緩地、極其緩慢地彎下了他肥胖的腰。
這個簡單的動作,卻仿佛蘊含著千鈞之力,讓所有看到的人心頭都是一震。
他伸出那雙厚實、溫暖的手掌,沒有去扶三井,而是輕輕地、如同對待一件稀世珍寶般,放在了那顆被汗水和淚水浸濕、低垂著的頭上。
這個動作,如此熟悉。
仿佛穿越了時空,回到了那個國中縣大賽決賽后的夏天,回到了那個被喜悅和淚水淹沒的瞬間。
三井壽的身體猛地一僵,所有的哭泣和顫抖,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他感受到了……那記憶深處的、獨一無二的溫暖和重量。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整個籃球館,只剩下窗外隱約傳來的風聲,以及那無聲流淌的、沉重而釋然的情緒。
安西教練依舊沒有說話,只是用他那寬厚的手掌,輕輕地、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三井的頭發。
如同定海神針,鎮住了所有的波濤與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