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北籃球部的更衣室,彌漫著一股混合了汗水、舊皮革和消毒水的獨特氣味。對于新入部的一年級生來說,這里不僅是更換裝備的地方,更是踏入球隊等級體系的第一道門檻。空氣中除了固有的氣味,似乎還飄蕩著一種無形的、屬于前輩的審視。
水戶洋平拿著剛剛領到的、還帶著倉庫儲存味道的運動服,站在更衣室的門口,目光平靜地掃過室內。幾個一年級的新生,包括他在內,都顯得有些拘謹,默默地尋找著空置的儲物柜。而早已熟悉這里的高年級隊員們,則三三兩兩地換著衣服,交談著,偶爾投來的目光帶著好奇、評估,或者……不那么友好的意味。
洋平能清晰地感覺到,有幾道目光尤其集中在自己身上。其中最為明顯的,來自那個發型一絲不茍、眼神里帶著些許可疑傲氣的高年級生——潮崎哲士。作為球隊目前的首發得分后衛(至少在宮城和三井歸隊前),潮崎顯然擁有一定的地位。而他看向洋平的眼神,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審視,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排斥。
洋平心里清楚這排斥感的來源。他“水戶洋平”這個名字,在湘北高中并非寂寂無名。與櫻木花道形影不離,加上“櫻木軍團”這個在老師眼中略帶麻煩色彩的標簽,讓他早已被歸入了“不良少年”的范疇。雖然他與典型的尋釁滋事者不同,但偏見就像灰塵,總是輕易附著在標簽之上。
“喂,你就是那個……經常和紅頭發的櫻木混在一起的水戶?”一個聲音響起,帶著點刻意的刁難。說話的是潮崎,他正靠在儲物柜上,雙臂抱胸,眼神斜睨著洋平。
更衣室內的聲音頓時小了一些,其他高年級生,包括角田悟等人,都停下了動作,看了過來。幾個一年級生更是屏住了呼吸,有些緊張地看著這一幕。櫻木因為還在外面被赤木單獨“指導”基礎動作,暫時不在更衣室。
洋平停下正在整理儲物柜的動作,轉過身,面向潮崎,臉上沒有任何被冒犯的怒意,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是的,潮崎學長。我是水戶洋平。”
他的冷靜似乎讓潮崎有些意外,也讓他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潮崎皺了皺眉,向前走了一步,試圖用身高(他比洋平略高)制造壓迫感:“聽說你們在外面挺能惹事的?怎么,籃球部是讓你們來胡鬧的地方嗎?”
這話語里的針對意味已經相當明顯。旁邊有幾個高年級生發出了低低的嗤笑聲,似乎在附和潮崎。
洋平依舊保持著平靜,他甚至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沒有任何挑釁,反而帶著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淡然:“潮崎學長誤會了。我和櫻木加入籃球部,是為了打籃球,僅此而已。過去的事情,與籃球無關。”
“說得輕巧。”潮崎哼了一聲,“籃球部可不是過家家,需要的是紀律和實力,不是靠打架的那股蠻力。別以為跟著櫻木那個門外漢胡鬧幾天,就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這話已經相當不客氣,連旁邊的一些高年級生都覺得有些過了,但沒人出聲制止。球隊里,前輩對后輩的“敲打”有時被視為一種傳統。
洋平的眼神依舊沒有任何波動,他看著潮崎,語氣依舊平穩,但內容卻開始變得不那么“順從”:“潮崎學長說得對,籃球部需要的是實力。我會用球場上的表現來證明自己。至于蠻力……”他頓了頓,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潮崎有些單薄的手臂,“籃球場上的對抗,似乎也需要一定的力量基礎,不是嗎?”
他沒有直接反駁潮崎的指責,而是將話題引向了“實力”和“球場表現”,并且
subtly地指出了潮崎自身可能存在的弱點(對抗能力)。這種不卑不亢、甚至帶著一絲反向審視的態度,讓潮崎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
“你……!”潮崎一時語塞,他沒想到這個看似溫和的一年級生,言辭竟然如此犀利,而且精準地戳到了他的痛處。他確實不以身體對抗見長。
更衣室內的氣氛更加緊張了。所有人都看著洋平,這個“不良少年”不僅沒有像預料中那樣被潮崎的氣勢壓倒,反而用一種冷靜到近乎可怕的方式,讓潮崎陷入了尷尬。
就在這時,一個溫和的聲音插了進來,打破了僵局。
“好了,潮崎。”副隊長木暮公延走了過來,他臉上帶著慣有的、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新隊員入部,我們應該歡迎才對。水戶同學既然通過了安西教練的認可,自然有他的長處。”他拍了拍潮崎的肩膀,示意他適可而止。
木暮在隊內威望很高,他的介入讓潮崎不得不壓下火氣,但他看向洋平的眼神,依舊充滿了不服氣。
木暮轉向洋平,溫和地說:“水戶同學,別介意。潮崎他只是對球隊要求比較嚴格。盡快熟悉環境,換好衣服準備訓練吧。”
“是,木暮學長。”洋平對木暮恭敬地點了點頭,仿佛剛才與潮崎的針鋒相對從未發生過。他轉身,繼續不緊不慢地整理自己的儲物柜,將運動服掛好,換上球鞋。整個過程從容不迫,沒有絲毫慌亂。
更衣室內的其他人,看著洋平的背影,眼神都發生了變化。之前的輕視和看熱鬧的心態減少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重新評估的審視。這個水戶洋平,似乎和傳聞中只會打架的“不良少年”不太一樣。他冷靜得不像個高中生,那份沉穩定的氣場,甚至讓一些高年級生都感到有些壓力。
角田悟小聲對旁邊的人嘀咕:“這家伙……感覺不好惹啊。”
“是啊,潮崎學長好像都沒占到便宜……”
潮崎聽著周圍的竊竊私語,臉色更加陰沉,他狠狠瞪了洋平的背影一眼,用力關上了自己的儲物柜門,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洋平仿佛沒有聽到,他系好最后一根鞋帶,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更衣室的這場小小“考驗”,他算是平穩度過,甚至可以說,略微占據了上風。但他知道,這僅僅是開始。潮崎等人的偏見不會因為一次口舌之爭就消失,真正的認可,必須靠球場上的表現來贏得。
他深吸了一口氣,更衣室那復雜的氣味涌入鼻腔。這里,就是他在湘北籃球部的起點。挑戰已然來臨,而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當他走出更衣室,邁向那片熟悉的球場時,他的眼神比以往更加堅定。他知道,從今天起,他不僅要面對對手的挑戰,還要面對來自隊友的審視。而這,正是他選擇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