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水戶洋平獨自坐在書桌前,臺燈在攤開的戰術筆記本上投下一圈溫暖的光暈。筆記本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關于陵南各個球員的技術特點分析,以及一些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融合了現代籃球理念的戰術草圖。旁邊還放著一顆籃球,他偶爾會拿起來,無意識地用手指感受著皮革的紋理,模擬著傳球和投籃的手感。
明天,就是與陵南的練習賽了。
說不緊張是假的。盡管靈魂來自未來,見識過更高水平的籃球,但這具身體,這個身份,終究是第一次即將踏上相對正式的賽場。對手是擁有仙道彰、魚住純,以及新銳福田吉兆的縣內豪強陵南。安西教練的信任,隊友們的期待,還有自己內心深處那份想要驗證理念、參與熱血的渴望,都化作沉甸甸的壓力,縈繞在心頭。
他放下筆,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起身走到窗邊。窗外是靜謐的居民區,零星燈火點綴著夜幕,與遠處都市隱約的光暈相連。涼爽的夜風拂面,稍稍吹散了些許焦躁。
就在這時,書桌上傳來一陣輕微的、持續的震動聲。
洋平轉過身,看到手機屏幕亮了起來,顯示有一條新信息。他走過去拿起來,屏幕上顯示的發件人讓他微微一怔——
河合麻理。
他的手指在打開按鍵上停頓了一瞬。自從上次“拍照事件”和后續的校報風波后,兩人之間的關系一直處于一種微妙的平衡。說是記者與采訪對象,但那次天臺交談和之后的幾次偶遇,又似乎多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熟稔。她會在這個時候發信息來,是為了校報的賽前采訪?還是……
他點開了信息。
信息的內容很簡潔,甚至可以說是公事公辦的口吻:
「水戶同學,明日與陵南一戰,校報體育版會進行跟蹤報道。作為參賽選手,請務必做好充分準備,展現出湘北籃球部的風采。預祝比賽順利。」
標準的官方措辭,符合她新聞部成員的身份。看起來就像是一條例行公事的通知。
然而,洋平的視線卻落在了信息的最后,在那規整的文字后面,還有一個與前面風格截然不同的符號——
:)
一個簡單的笑臉表情。
在這個還沒有被各種花哨表情包淹沒的年代,在這個連手機郵件都還算新鮮事物的環境下,這個由冒號和括號組成的、略顯古樸的笑臉,出現在河合麻理這條一本正經的信息末尾,顯得格外突兀,又……意味深長。
洋平拿著手機,反復看了兩遍這條信息。他能想象出麻理在編輯這條信息時,那張總是帶著審視和冷靜表情的臉上,可能出現的細微糾結——先是一板一眼地打出官方辭令,然后在發送前的那一刻,手指猶豫了一下,或許是想起天臺上的對話,或許是想到他賽前可能存在的壓力,最終還是悄悄地、仿佛不經意地,加上了這個代表友善和鼓勵的符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