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終場哨音仿佛還在體育館內回蕩,記分牌上“76:77”的比分像一道灼熱的烙印,刻在每個湘北隊員的心上。陵南隊員的歡呼聲如同潮水般涌來,慶祝著他們險之又險的勝利。湘北這邊,則是一片死寂,彌漫著不甘與悔恨的氣息。
三井壽癱坐在地,雙手撐著膝蓋,汗水混合著淚水滴落在光潔的地板上。那最后一投在籃筐上顛簸的畫面,在他腦中無限循環。他用力閉上眼,牙關緊咬,那份因荒廢時光而帶來的無力感,在此刻達到了頂峰。
櫻木花道像一頭被困住的幼獸,抱著頭發出痛苦的嗚咽,用力捶打著地板,仿佛想將那份“差一點”的憋屈全部發泄出來。流川楓臉色鐵青,汗水順著俊朗的臉頰滑落,他死死盯著歡呼的仙道,眼中燃燒著冰冷而執拗的火焰。宮城良田叉著腰,大口喘著氣,低頭不語,為自己最后時刻沒能創造出更好機會而自責。
就在這片頹喪的氛圍中,一個高大的身影如同磐石般站定。赤木剛憲深吸一口氣,那混合著汗水、疲憊和失落的氣息沉重無比,但他挺直了脊梁。他走到三井身邊,伸出寬厚有力的手掌;又來到櫻木跟前,那只大手重重按在了那顆火焰般的紅發上。
“都給我站起來!”赤木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如同船長在風暴中發出的指令,“列隊!感謝指教!”
他的目光掃過每一位隊友,那眼神里有痛惜,但更多的是不容退縮的堅毅。“我們是輸了,但我們沒有倒下!把頭抬起來,讓對手看看,我們湘北是什么樣的隊伍!”
木暮公延立刻上前,扶起三井,同時用他溫和卻堅定的聲音補充道:“赤木說得對!我們打了一場了不起的比賽!去年的我們,連這樣和陵南抗衡的資格都沒有!看看他們,他們在為僥幸戰勝我們而歡呼!這本身,就是我們的勝利!”
這番話如同強心劑,注入隊員們的心中。櫻木猛地抬起頭,眼眶通紅,但那股不服輸的蠻勁又回來了。流川楓冷哼一聲,卻也默默站直了身體。三井在木暮的攙扶下,艱難地站起身,眼神中的空洞被一種復雜的、混合著痛苦和醒悟的光芒所取代。
湘北隊員,在隊長的帶領下,拖著疲憊而沉重的身軀,走向場中,列隊,向著對面的陵南隊員,深深鞠躬:“多謝指教!”
這一聲,沒有了往日的客套,充滿了血與汗的重量。
陵南的歡呼聲漸漸平息。魚住純看著對面雖然敗北卻依舊挺直腰板的湘北隊員,尤其是那個和他鏖戰整場內線、絲毫不落下風的赤木,他臉上的狂喜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肅然。他微微頷首,作為回應。
仙道彰撩了撩被汗水浸濕的劉海,臉上依舊是那副云淡風輕的笑容,但眼神深處卻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鄭重。他的目光越過赤木,越過流川,最終落在了那個在最后階段給他帶來不少麻煩的黑發少年——水戶洋平身上。
在雙方隊伍致意完畢,各自準備散去時,仙道主動脫離了隊伍,緩步走到了洋平面前。
這一幕,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就連正準備訓話的田岡教練也停下了動作,目光投了過來。
“喂,仙道那家伙去找洋平干嘛?”陵南的隊員有些疑惑。
湘北這邊,櫻木也瞪大了眼睛:“臭仙道,想對洋平做什么?”
仙道無視了周圍的目光,微笑著向洋平伸出了手:“水戶洋平,是嗎?”
洋平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復了平靜,伸手與仙道一握:“是的,仙道學長。”
兩人的手握在一起,仙道感受到對方手上不同于尋常新生的薄繭,那是刻苦訓練的證明。他收斂了笑容,語氣帶著真誠的贊賞:“你很強。防守的選位,傳球時機的把握,還有那種……看穿局勢的冷靜。一年級就有這樣的球商,很厲害。”
他頓了頓,目光中帶著期待:“期待下次交手。到時候,希望你能給我帶來更大的麻煩。”
仙道的話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附近每個人的耳中。陵南的隊員面露驚訝,他們很少聽到仙道如此直接地稱贊一個對手,尤其還是一個一年級的新人。湘北這邊,眾人也是神色各異,但洋平能得到對方王牌的認可,無疑是對他實力的一種肯定。
洋平迎著仙道的目光,沒有謙卑,也沒有傲慢,只是平靜而堅定地回答:“謝謝仙道學長。下次,我們一定會贏。”
仙道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更有興味的弧度,松開了手,點了點頭,轉身走回了自己的隊伍。這個簡單的握手和對話,像是一個無聲的宣言,宣告著洋平這個名字,已經正式進入了陵南,乃至仙道本人的視野。
而站在場邊的田岡茂一教練,此刻內心的震撼遠比他表面上看起來要強烈得多。他回想起比賽的每一個細節:赤木內線的統治力,三井壽即使體力耗盡依然可怕的三分威脅,流川楓無解的單打能力,宮城良田鬼魅般的速度,以及那個紅頭發的怪物新人櫻木花道令人咋舌的籃板和運動能力……
現在,還要加上這個被仙道特意點名、冷靜得不像話的水戶洋平!
“怪物……湘北聚集了一群怪物!”田岡教練在心中無聲地吶喊,“那個安西老師……他到底從哪里找來這些家伙的?!僅僅一年,不,僅僅幾個月……他們就已經成長到這種地步了嗎?!”
他感到一陣后怕,如果不是最后那一球運氣站在了陵南這邊,如果不是櫻木五犯離場,如果不是三井體力不支……今天的勝利者,毫無疑問將是湘北!這支隊伍所蘊含的潛力和即戰力,已經形成了一股令人恐懼的洪流。神奈川的格局,恐怕真的要因為這支隊伍的崛起而徹底改變了!
他看著湘北隊員在安西教練面前集合,看著那個白發佛依舊淡定的模樣,心中五味雜陳。這一次練習賽,與其說是陵南的勝利,不如說是湘北向全縣宣告他們到來的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