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舟在墨色漸褪的海面上平穩(wěn)滑行,連日的風平浪靜,讓幾人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稍得舒緩。最顯著的變化,是周遭天地對靈力的壓制已大幅減弱,如今白青蓮指尖已能凝出冰藍色的靈力絲線,歐陽佩珊亦可施展簡易的探測術法。天空不再是永恒的鉛灰色,竟透出些許稀薄的金紅色霞光,海霧也稀薄得幾乎不見蹤影。這般景象,恍若這魔海正在從一場漫長噩夢中逐漸蘇醒。
這一日,楊凡又按捺不住,取出了他那根千年靈竹釣竿。“如此好天氣,不甩上幾竿,實在對不起這趟奔波。”他嘿嘿一笑,也不顧二師姐略帶警告的一瞥,熟練地掛上以避毒丹浸泡過的妖獸肉餌,手腕一抖,魚線劃出一道銀弧,悄無聲息地沒入深邃的海水中。
等待并未持續(xù)太久。不過一炷香的功夫,魚漂猛地往下一沉,釣竿瞬間彎成一道驚心動魄的弧線,魚線繃緊,發(fā)出“嘎吱”的呻吟聲。
“來了個大家伙!”楊凡精神一振,足下生根,穩(wěn)住下盤,雙臂青筋暴起,開始與水下之物角力。那東西力道奇大,拽得靈舟都微微傾斜,在水下左沖右突,激起陣陣浪花。
“師弟,小心些,魔海之中的生靈,不可等閑視之。”白青蓮悄然移至船舷,周身靈力隱而不發(fā),以備不測。胡秀兒與歐陽佩珊也放下手中活計,好奇地圍攏過來。
一番較量,楊凡瞅準時機,大喝一聲,周身罡氣鼓蕩,猛地提竿!一道金光應聲破水而出,“啪”地一聲落在甲板上,兀自活蹦亂跳。
待那東西穩(wěn)住,眾人皆是一愣。那竟是一條形貌極為奇特的魚!通體覆蓋著金光閃閃的細鱗,體型圓滾滾、胖乎乎,最奇的是它那鼻子,竟向上翻卷,活脫脫像一只袖珍的小金豬!這“金豬魚”在甲板上彈動,發(fā)出“噗噗”的叫聲,靈氣盎然,卻并無兇戾之氣。
“哈哈哈,這魔海竟有如此趣致的家伙!”楊凡心情大好,俯身將這不住扭動的“金豬”按住,“看來今日活該我等有口福!”
他興致勃勃,親自操刀處理。這金豬魚不僅外形奇特,體內(nèi)竟無普通魚類的腥膻,反而散發(fā)出一股類似靈植的清香。楊凡將其與攜帶的幾味溫補靈藥一同放入鼎中,引動真火,慢慢燉煮。不多時,一股難以言喻的異香便彌漫了整個靈舟,令人食欲大動。
魚湯呈淡淡的金黃色,湯汁醇厚。五人圍坐,分食這奇異的收獲,魚肉入口即化,鮮甜無比,一股暖流自腹中升起,通體舒坦。連一向矜持的二師姐白青蓮,都忍不住多用了小半碗。
然而,這舒泰并未持續(xù)太久。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楊凡最先覺得腹中一陣雷鳴,咕嚕作響,臉色瞬間變得古怪。他剛想開口,卻見對面四女也是面色微變,粉頰泛起不正常的紅暈。
“楊!凡!”三師姐白雪蓮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美眸中含羞帶怒。
下一刻,靈舟上出現(xiàn)了極為尷尬的一幕。楊凡狼狽地竄到船左舷,而四女則強忍不適,躲到了船右舷。二十多米長的船體,此刻卻顯得如此局促。修仙之軀,本已辟谷多年,何曾想過會有如此窘境?這一日一夜,五人幾乎是在甲板上輪流度過,上吐下瀉,竟被折騰得幾近虛脫,連運轉(zhuǎn)靈力緩解都收效甚微。
直到第二日晌午,那翻江倒海的感覺才漸漸平息。五人癱倒在甲板上,面色蒼白,仿佛大病初愈。四女恢復些許力氣后,第一件事便是將罪魁禍首楊凡“錘”了一頓出氣。
但正如天道循環(huán),物極必反。當那極度的虛弱感如潮水般退去后,五人驚訝地發(fā)現(xiàn),經(jīng)脈中靈力運轉(zhuǎn)竟變得前所未有的順暢活潑,原本修為上的一些滯澀之處豁然貫通,神識亦清明了許多,竟是各自修為都隱隱提升了一個小臺階!體內(nèi)雜質(zhì)仿佛被滌蕩一空,有種脫胎換骨般的輕靈舒暢。
“洗筋伐髓……這魚竟有如此神效!”白青蓮內(nèi)視己身,清冷的眸中也掠過一絲驚異。
楊凡揉著被捶痛的肩膀,眼睛卻再次瞄向了那根釣竿,心癢難耐:“禍福相依,古人誠不我欺!看來這魔海深處,寶貝還真不少……不知下次能釣上來什么?”
經(jīng)歷了一場狼狽不堪的腹瀉風波后,靈舟上的氣氛終于恢復了平靜。五人盤膝坐在甲板上,周身靈氣流轉(zhuǎn),原本因脫水而蒼白的臉色逐漸紅潤。那條詭異海魚帶來的洗精伐髓之效,讓他們的修為隱隱突破瓶頸——楊凡的靈力更加凝實,白青蓮對天地規(guī)則的感知愈發(fā)敏銳,就連修為最弱的歐陽佩珊,也發(fā)現(xiàn)神識覆蓋范圍擴大了三分。
“這魔海果然詭譎,誰能想到一條看似尋常的魚,竟是千年難遇的‘洗髓靈鯛’?”二師姐白青蓮輕撫指尖,一縷冰藍色靈力如絲線般纏繞流轉(zhuǎn),如今魔海對靈力的壓制已大幅減弱,她甚至能輕易凝結(jié)出簡易的探測術法,“但此類機緣可遇不可求,若再貪心,下次釣上來的恐怕就是穿腸毒物了。”
然而楊凡早已心癢難耐。他拎起那根以千年靈竹制成的釣竿,魚鉤上掛著一小塊用避毒丹浸泡過的妖獸肉,信步走向船舷:“師姐放心,這次我用了宗門秘制的辨毒餌料,定能篩掉邪物。你們看這海水——黑龍鱗指引的方向越發(fā)清晰,連霧氣都散了,說不定前方真有秘境寶藏等著我們!”
眾人抬眼望去,果然見天際泛著罕見的金紅色霞光,海水平靜如鏡,連一直縈繞的魔氣都淡了許多,仿佛整片海域正在從沉睡中蘇醒。
釣竿拋出的瞬間,魚線竟自行泛起瑩白光芒——這是靈力外放已臻化境的體現(xiàn)。不過半盞茶工夫,魚漂猛地沉入深海,楊凡手臂青筋暴起,釣竿彎成驚心動魄的弧線。“來了個大家伙!”他大喝一聲,周身罡氣震蕩,足下靈舟隨之傾斜。三師姐白雪蓮急忙掐訣穩(wěn)固船體,胡秀兒則甩出七枚銅錢狀的法器布下防御陣,唯有歐陽佩珊蹙眉盯著魚線攪動的漩渦:“不對勁……這波動不像活物!”
話音未落,一道黑影破水而出!那竟是一截銹跡斑斑的青銅斷戟,戟尖纏繞著幾縷水草般的幽藍色光絲,甫一出水便散發(fā)出令人心悸的古老威壓。更奇特的是,斷戟末端還系著一塊殘缺的玉簡,其上符文與龍鱗碎片產(chǎn)生微弱共鳴。
“是古修士遺物!”白青蓮瞳孔微縮,指尖凝出冰鏡術探查,“看這制式,至少是萬年前的戰(zhàn)場殘兵。難道龍鱗指引的終點,與上古魔族大戰(zhàn)有關?”
正當幾人凝神研究玉簡時,楊凡突然捂著肚子蹲下身:“等等……我好像又有點……”話音未落,甲板另一端已傳來歐陽佩珊的驚呼——她腕上的辟毒鐲竟無聲無息裂開一道細紋!原來那斷戟長期浸染魔海深淵的陰煞之氣,雖無直接毒性,卻能引動人體內(nèi)未煉化的雜質(zhì)。五人方才經(jīng)歷洗髓,經(jīng)脈正處于敏感期,此刻被煞氣一激,頓時腹中雷鳴。
“楊!凡!”四女異口同聲,抄起手邊靈槳、藥瓶追打得他滿船逃竄。二十余米的靈舟上,左邊是抱頭鼠竄的青衣男子,右邊是面染紅霞的女修,場面雞飛狗跳中又帶著幾分劫后余生的鮮活。
嬉鬧過后,白雪蓮拾起那枚玉簡,注入靈力后浮現(xiàn)出一幅殘缺的海圖,其上一處標記與龍鱗指引的方向重合。“禍福相依,古人誠不我欺。”她輕嘆一聲,目光掃過遠處海平線上隱約浮現(xiàn)的黑色輪廓,“若我猜得不錯,我們離魔海核心的‘葬仙淵’不遠了。那里怕是真有魔族遺跡,但也定然危機四伏……”
楊凡揉著被捶痛的肩膀,咧嘴一笑:“來都來了,總不能空手而歸!下次我釣條更肥的,保證先讓二師姐驗毒!”霞光映照下,靈舟劈開漸趨澄澈的海浪,向著更深沉的秘密駛?cè)ァ6l也不知,那截看似廢鐵的斷戟,正在儲物袋中滲出極淡的血色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