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層厚重的灰紗,一點點裹緊了醫院的走廊,慘白的燈光在漸濃的夜色里顯得格外刺眼。護士推著病床將蘇嵐轉入重癥觀察室時,儀器的滴答聲與她微弱的呻吟交織在一起,揪得人心里發緊。
安頓好蘇嵐,岳父揉著通紅的眼角提議:“咱商量商量今天晚上誰回去歇歇,折騰一天了,人家里面不讓留這么多人陪護,都在這待著也沒啥事。”
經過再三考慮,決定讓我岳父岳母回去歇歇,我和我媽在這守著。可話音剛落,病床上的蘇嵐忽然皺起眉,迷迷糊糊地呢喃:“媽……媽在哪兒?”岳母趕緊過去攥住她冰涼的手,指腹摩挲著她的手背,眼眶瞬間紅了:“媽在呢,嵐嵐別怕。”她哪肯離開,眼神死死黏著蘇嵐的臉。
場面僵持著,我看岳母眼底的紅血絲像蛛網般蔓延,正想開口,我岳父搶先一步開口道:“我和你岳母在這兒守著,你開車送你媽回去,明天一早過來換班。”我媽起初還想推辭,被我按住肩膀:“蘇嵐一直找媽,我岳母哪舍得離開。”
走出觀察室,走廊里的消毒水味混著夜色撲面而來。我帶著我媽來到停車場,上了車,我握著方向盤,只盼著明天天亮時,蘇嵐能多一分好轉。
天剛蒙蒙亮,我就陪著我媽往省立醫院趕。清晨的醫院已褪去深夜的沉寂,走廊里飄著淡淡的消毒水味,偶爾傳來護士查房的腳步聲。岳父果然一夜沒合眼,眼底的青黑重得像涂了墨,見我們來,他強打起精神,拉著我就往走廊外走。
“驗血處就在二樓左轉第三個窗口,驗尿要先去護士站拿試管,輸液的藥都在護士臺登記著,每天下午三點要去窗口拿……”他一邊走一邊細細叮囑,手指著各個方向,語氣沙啞卻字字清晰,生怕我漏了半點細節。直到把所有流程都掰扯明白,又反復確認我記牢了,他才看向一直守在病房門口的岳母,輕聲說:“咱們先回去歇歇,讓他們年輕人盯著。”岳母一步三回頭地跟著他離開,臨走時還塞給我一袋熱乎的包子,讓我記得墊墊肚子。
上午的時光過得平靜又漫長,沒有事的時候我便在病房外的長椅上坐著,心里空落落的。除了中午去取了一次檢查報告,確認各項指標還算穩定,倒也沒什么需要奔波的事。
下午兩三點,手機突然震動了兩下,點開一看是張興和小王發來的消息,說要過來看看蘇嵐。我盯著屏幕愣了愣,心里滿是詫異——重癥觀察室管理極嚴,除了家屬根本不讓外人進,我當即回復他們:“醫院有規定,閑人進不去,心意領了,不用跑一趟。”可消息剛發出去,張興就直接打來了電話,語氣挺執著:“哥,我們都快到醫院門口了,就是來看看蘇嵐姐,放心不下,見一面就走。”話說到這份上,我也不好再硬拒,只能應下來。
掛了電話,我起身下樓,走到省立醫院急救大廳外的院子里。午后的陽光有些晃眼,院子里零散站著幾個等候的家屬,氣氛沉悶。沒多久,就看見張興和小王并肩走來,兩人臉上沒什么擔憂的神色,反而透著股不自然的拘謹。我迎上去,笑著解釋:“實在不好意思,重癥室真不讓進,我剛才也跟你們說了。”
可沒聊兩句,我就察覺到不對勁。張興眼神躲躲閃閃,小王則一個勁地搓著手,半天沒說一句關心蘇嵐的話。忽然,張興清了清嗓子,試探著開口:“其實我們今天來,是想跟你說個事……”他頓了頓,看了眼小王,才硬著頭皮往下說:“之前給你倆辦法事,小王不是用指尖血了嘛,他爸讓車撞了,非說是給你們用血,你們沒給錢的原因,你看能不能給他個去災錢?”
我心里“咯噔”一下,瞬間明白了——他們哪是來探病的,分明是來要錢的。
我的表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我義正言辭的說道“首先,之前的法金已經給了,怎么還來要錢?其次,我對象現在在重癥觀察室還沒出來,你們覺得這樣辦合適嗎?”
說完之后,我頭也不回的就離開了,心里氣憤到了極點,我現在不想搗鼓這些有的沒的了,再有一個,這不是純純的詐騙嘛。
后來通過張興描述,我才知道,小王當時就是胡說八道,根本就是沒錢還債了,編了這么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