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事結束后,少年和他師兄給查的卦,所說的話在我心里砸出層層漣漪,攪得原本就混亂的思緒更沒了章法。
之前只隱約察覺到白狐仙的存在,至于其他的,我分辨不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在心神不寧時中,還帶著一絲清明,我還沒來得及摸透這份緣分的來龍去脈,紅狐仙娘娘的名號又憑空冒了出來。
我掏出手機,又開始迷茫漫無目的的翻著。那時我半信半疑,總覺得自己不過是個普通人,祖輩都是老實本分的莊稼人,怎么會招惹上仇仙這種東西?我招誰惹誰了?
指尖劃過屏幕,心里的迷茫像潮水般涌上來,壓得我胸口發悶。我想起河北那位姐姐之前反復提過的話:“你的事,還得找東北的師傅,那邊的堂口規矩正,查事也準。”這話我記了大半年,我翻到了蘇嵐在醫院時,時而陪我聊天的大哥。
說起來,沒找大哥也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緣由,那位大哥是山東的。一來是總覺得和大哥少了點緣分,聊天時雖覺得他說話實在,卻始終隔著一層說不清的距離;二來便是地域的執念,總覺得東北是出馬仙的發源地,那邊的師傅更懂其中的門道。可如今少年查出來有仇仙,我心里那點堅持忽然就松動了——若真能找到根由,管他是山東的師傅還是東北的師傅,能解決問題才是關鍵。
我在聊天框界面猶豫了足足十分鐘,輸入“在嗎”兩個字,刪了又改,改了又刪。指尖懸在發送鍵上,心里像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既盼著大哥能及時回復,又怕更糟。最終還是咬了咬牙,按下了發送鍵,屏幕上的消息氣泡彈出的瞬間,我竟下意識地把手機扔在了桌上,仿佛那兩個字有千斤重。
消息發送還沒到三十秒,手機就震動起來,大哥的回復簡潔明了:“小兄弟,你說。”
看到這四個字,我緊繃的神經稍稍松了些,卻又立刻被新的猶豫纏上。堂口的事云里霧里,仇仙的事還需斟酌,打字哪能說清前因后果?萬一表述不清,反而誤了事情。我盯著屏幕斟酌了半天,終于下定決心,敲出一行字:“打字一句兩句說不清楚,方便打視頻電話嗎?”
“沒問題。”大哥的回復依舊干脆,沒有半分拖泥帶水。
我深吸一口氣,指尖劃過屏幕撥通了視頻電話。等待接通的幾秒鐘,仿佛過了半個世紀,屏幕上跳動的鈴聲像敲在心上,讓我忍不住攥緊了拳頭,指節都泛了白。
視頻接通的瞬間,大哥的臉出現在屏幕里。他身后還是那一間簡單的堂屋,墻上掛著一幅紅色堂單,還有兩幅黃色堂單,香案上擺著幾樣干凈的供品,透著一股樸素的莊重。
“小兄弟,怎么了?”大哥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山東人特有的憨厚口音,語速不快,卻讓人莫名安心,“有話你盡管說。”
我舔了舔有些發干的嘴唇,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手機殼的邊緣,試探著開口:“大哥,有些事情……我需要找你幫忙。”話一出口,我就覺得心臟跳得更快了,既期待又忐忑,像等著宣判結果的犯人。
大哥聞言,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沉默了約莫兩秒鐘,才緩緩點頭:“你說吧。”
他的眼神太過通透,仿佛能看穿我所有的心思,我再也不敢猶豫,深吸一口氣,直接把憋在心里的疑問說了出來:“大哥,我覺得我家堂口不對勁,之前也跟你提過一嘴,你說……我家是不是有仇仙?”
這句話說完,我緊緊盯著屏幕里的大哥,連呼吸都放輕了。視頻那頭的大哥沒有絲毫猶豫,眼神依舊沉穩,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吐出幾個字:“對,但是你不問我,不能說。”
“咯噔”一聲,我的心猛地一沉,隨即又涌起一股莫名的踏實。之前少年也是這般說法,如今兩位素未謀面的師傅得出了同樣的結論,這總不會是巧合。我下意識地點點頭,喉嚨有些發緊,連忙說道:“大哥,我理解。那你能幫我查一下,是哪家的仇仙嗎?”
大哥沒有多問,只是像之前那位少年一樣,緩緩閉上了眼睛。他的雙手自然地放在桌案上,指尖微微并攏,神情肅穆,仿佛隔絕了周遭的一切。視頻里的畫面安靜下來,襯得這沉默愈發漫長。我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屏幕,生怕錯過任何一點細節,心臟在胸腔里咚咚地跳,手心都冒出了細密的冷汗。
約莫過了三分鐘,大哥緩緩睜開了眼睛,眼神依舊清明,只是多了幾分篤定:“是黃家的和常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