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起了壽宴那天。
那個孩子被安排在最末席,幾乎和下人坐在一起,安靜地扒著自己碗里的飯。
他麾下一個喝醉的親兵,指著那孩子的鼻子,借著酒勁大聲嚷嚷:
“看那個野種!一條靠將軍施舍才能活命的喪家之犬!”
滿堂賓客,譏笑、同情、漠然。
他記得,那孩子捏著筷子的手,指節(jié)凸起,青筋暴現。
他抬起頭,只看了一眼,那個醉酒的悍卒就閉上嘴。
而自己呢?
僅僅是揮手讓人把那親兵拖下去。
沒有一句安慰,沒有一句維護。
自己甚至還覺得,這孩子不錯,夠隱忍,有狠勁,是塊需要打磨的璞玉。
打磨……
“嗬……嗬嗬……”
藍玉用頭,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撞向身下堅硬冰冷的石板。
“咚!”
“咚!”
沉悶的聲響在牢房里回蕩。
他不是求死,他只是想用疼痛來懲罰自己,懲罰自己的有眼無珠,愚不可及!
那不是隱忍,那是龍孫鳳子被踩進泥地里的驕傲!
那不是狠勁,那是一個從棺材里爬出來的孩子,唯一的護身鎧甲!
“姐……我對不住你啊……”
他趴在地上,咬著自己的手背,壓抑著哭聲,整個身體卻抖得像是風中落葉。
不知過了多久,牢門處“吱嘎”一聲。
藍玉抬起滿是血污的臉,麻木地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