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拿起一碗,塞到妹妹手里。
“吃吧。”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穩,“把肚子填飽,才有力氣。爹爹教我們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忘了?”
她自己端起另一碗,拿起筷子,夾起一片臘肉放進嘴里,細細地咀嚼。
只是,她的眼底,卻比這詔獄的石墻還要冰冷。
這飯,不是那么好吃的。
這背后的人,費這么大功夫,絕不是為了讓她們舒舒服服地活。
……
與詔獄的“優待”不同,刑部大牢是另一番光景。
真正的污穢之地。
王簡蜷在墻角,身下的稻草潮濕黏膩,散發著一股尿騷和腐爛物混合的惡臭。
隔壁牢房為一個發了霉的饅頭,兩個囚犯正像野狗一樣撕咬,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響。
他閉上眼,將臉深深埋進膝蓋里。
悔意如同毒蟲,啃噬著他的五臟六腑。
他不是后悔自己的膝蓋太硬,不肯向皇權跪下。
他是后悔,自己一生追求的風骨,到頭來,卻要用兩個女兒的性命去殉葬。
“喂,王御史。”
一個油滑的聲音響起。
獄卒那張滿是橫肉的臉,在柵欄外擠出一個譏諷的笑容:
“想通了沒?早點畫押,還能給你留個全尸。你那兩個閨女,嘖嘖,細皮嫩肉的,進了教坊司,怕是熬不過三天……”
王簡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地盯著他。
“哈哈!”獄卒被他這副樣子逗樂了,
“瞪我?你當自己還是那個在朝堂上唾沫橫飛的王簡?告訴你,你現在就是一條狗!一條陛下懶得再看一眼的死狗!”
周圍牢房里,頓時響起一陣哄笑。
羞辱曾經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是這群爛命一條的囚犯們,唯一的樂子。
王簡的胸口劇烈起伏,最終還是垂下頭。
與這些蛆蟲計較,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