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撩起龍袍的前擺,重重地跪在蒲團上。
咚!咚!咚!
三個響頭,磕得實實在在。
“奶奶。”
朱雄英抬起頭,看著牌位,輕聲說道:“孫兒雄英,回來了。”
“您放心,只要孫兒在一天,這大明就不會亂。爺爺……孫兒也會替您看著,不讓他太累,也不讓他亂殺人。”
“哎哎哎!說啥呢!”
朱元璋在旁邊聽得直瞪眼,一腳踹在朱雄英屁股上的蒲團邊上:“告黑狀是不是?當著你奶奶面說咱亂殺人?咱今兒個殺的那是貪官!那是害蟲!”
朱雄英沒躲,只是轉過頭,看著朱元璋笑:“爺爺,殺貪官是痛快。但這善后的事兒,您可得替孫兒兜著。”
“兜個屁!”
朱元璋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翹起二郎腿,恢復了那副滾刀肉的模樣。
“人是你殺的,京觀是你壘的,那趙勉的嘴也是你讓人灌的金汁。現在滿朝文武怕是都在家里寫折子罵你是暴君呢!”
老頭子斜著眼看他:“怎么?怕了?剛才在午門那股子狠勁兒哪去了?”
朱雄英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灰。
他走到供桌旁,拿起剛才朱元璋剩下的半塊燒餅,毫不嫌棄地咬一口。
“怕?”
朱雄英嚼著燒餅:“孫兒要是怕,就不會讓人把趙勉的腦袋掛上去了。”
“只是爺爺,您得有個心理準備。”
“準備啥?”
“準備這全天下的讀書人,都要跟咱們爺倆翻臉了。”
朱雄英把燒餅咽下去。
“趙勉是進士,李仁是舉人。今天午門這一刀,砍的可不光是貪官,更是砍斷了那些文官老爺們的脊梁骨,也砸了他們‘刑不上大夫’的飯碗。”
朱雄英轉過身,看著朱元璋:
“他們肯定會說,孫兒是個嗜殺成性的暴君,不修德行,不尊儒術。他們會發動全天下的書生,用筆桿子把孫兒寫成桀紂。”
朱元璋聽著,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
一股子森然的殺氣從老頭子身上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