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行壓下部落的騷動,耗盡了老族長最后一絲心力。
他拄著那根陪伴了他大半生的木杖,每一步都走得緩慢而沉重,仿佛背負著整個部落未來的重量,蹣跚地回到了他那間彌漫著草藥與陳舊木料氣息的房間。
屏退了左右,他獨自坐在窗前。
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欞,在他布滿溝壑的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他那雙曾經銳利如鷹、如今卻略顯渾濁的眼睛,望著窗外那輪亙古不變的明月,陷入了深沉的思索。
部落里發生的這一切,那突如其來的怪病,那惡毒精準的流言。。。。。。
以他大半輩子的閱歷,如何猜不到這背后大概率是誰的手筆?
是摩吉柯,他收養的那個,像受傷孤狼般的孩子。
老族長心中沒有多少被冒犯的憤怒,反而彌漫開一種深沉的、復雜的悲涼。
他理解,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體諒這份不甘。
論資歷,摩吉柯在部落中經營日久,戰功和威望都不缺,論年紀,他也確實比拉爾拉達更為年長穩重。
將少族長的位置傳給自己的親生血脈,于私心,他確實有愧于這個被他視如己出的養子。
摩吉柯心有怨懟,是人之常情。
“可是。。。。。。孩子啊。。。。。。”
老族長在心底發出一聲無聲的嘆息。
“權力之爭,猶如山林間的狩獵,各憑本事,但將刀鋒對準自己的族人,利用他們的恐懼,甚至拿他們的性命當作籌碼,這,越界了。”
這不再是內部的競爭,而是將個人野心凌駕于部落存續之上。
這,觸碰了他身為一族之長的底線。
“我絕不會。。。。。。將部落交到這樣的人手中。”
他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容置疑的決絕。
就在這時,輕微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沉思。
一名日常負責他飲食起居的侍從,低著頭,端著一碗冒著溫熱氣息的濃黑藥湯,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
“族長,該用藥了。”
侍從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恭敬。
老族長沒有多想,他習慣了這每晚安神定息的湯藥。
他接過碗,那熟悉的、帶著苦澀草木氣息的味道鉆入鼻腔。
他如同過往無數個夜晚一樣,將碗沿湊近干裂的嘴唇,緩緩地將藥湯飲盡。
溫熱液體滑過喉嚨,落入胃中。
然而,侍從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在他喝完藥后便安靜地退下。
他依舊垂手站在原地,姿態恭敬,卻透著一種不同尋常的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