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刀在手,虎口滲出的鮮血順著冰冷的刀身滑落,滴在布滿塵埃的地面上,暈開一小片暗紅。
林凡的氣息因受傷和兵器斷裂而顯得有些紊亂,但他的眼神卻如同歷經(jīng)淬火的寒鐵,前所未有的明亮與堅定。青玄刀的碎裂,仿佛也斬斷了他內(nèi)心深處對“器”的最后一絲依賴,將他的意志徹底逼到了絕境。
祭壇上,那邪教少主臉上猖狂的笑容尚未褪去,便對上了林凡那雙平靜得令人心悸的眸子。那眼神里,沒有憤怒,沒有恐懼,只有一種仿佛勘破了生滅、洞悉了本質(zhì)的冰冷與漠然。
“虛張聲勢!”少主冷哼一聲,心中卻莫名升起一絲不安。他再次抬手,更為濃郁的漆黑邪力在指尖凝聚,準備徹底將這個礙事的螻蟻碾碎。
然而,林凡動了。
他沒有沖向祭壇,甚至沒有去看那凝聚的邪力。他只是緩緩抬起了握著斷刀的右手,將那參差不齊的斷口,對準了前方。
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沒有絢爛奪目的罡氣。但就在這一剎那,整個喧囂混亂的地下洞窟,仿佛被按下了靜止鍵。
魏千巡與黑袍使者對拼一掌,各自震退,卻同時駭然轉(zhuǎn)頭。
嚴鋒一刀劈飛一名教徒,動作卻僵在半空。
朱靈兒逼退對手,美眸圓睜,難以置信地望向林凡。
就連血池中翻滾的血浪,那十八根石柱上燃燒的綠色火焰,都仿佛凝滯了一瞬!
一股難以言喻的意,以林凡為中心,悄然彌漫開來。
那不是殺意,不是戰(zhàn)意,不是他所熟悉的寂滅刀意。那是一種更為本質(zhì),更為浩瀚,更為貼近天地規(guī)則本源的力量雛形!
它仿佛源自萬物終焉的廢墟,帶著雷霆過后萬籟俱寂的空無,又仿佛承載著大地歷經(jīng)劫難后孕育新生的厚重。是終結(jié),亦是起點;是毀滅,亦蘊藏著涅盤。
在這股意的籠罩下,所有人都感到自身的意志、氣血,乃至與天地元氣的聯(lián)系,都變得晦澀、凝滯,仿佛要被拖入永恒的沉寂與歸墟。那不是力量的壓制,而是生命層次與規(guī)則領(lǐng)悟上的絕對差距所帶來的本能戰(zhàn)栗!
“這……這是……”魏千巡瞳孔驟縮,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武道真意?!怎么可能!他明明只是血髓境!”
武道真意,乃是武者對自身道路、對天地法則理解到極高深處,凝聚出的獨屬于自身的意志核心!是通往神意境的基石!通常唯有元竅境后期,乃至巔峰的強者,在歷經(jīng)無數(shù)磨礪與感悟后,才有望觸及!而林凡,不過血髓境后期,竟在此刻,于兵刃斷裂、身陷絕境之際,窺見了這扇無數(shù)武者夢寐以求的大門!
雖然這僅僅是一絲雛形,遠未完善,但其本質(zhì)之高,意境之純粹,已足以撼動在場所有強者的心神!
那邪教少主凝聚的漆黑邪力,在這股真意雛形的籠罩下,竟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劇烈波動起來,隱隱有潰散之勢!他臉上的猖狂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驚駭與……一絲恐懼!他賴以進行奪基換骨的邪力,在這股仿佛能滌蕩一切污穢、終結(jié)一切虛妄的真意面前,竟顯得如此不堪與渺小!
林凡對此恍若未覺。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這種玄之又玄的感悟之中。他看到了手中斷刀的悲傷鳴咽,也看到了其材質(zhì)本身的局限;他感受到血池中無數(shù)冤魂的哀嚎,也感受到那邪力強行糅合帶來的扭曲與不穩(wěn)定;他更觸摸到了自身寂滅刀意與戍土歸元氣血深處,那一點從未被真正激發(fā)的、屬于他自己的道的種子!
“原來……寂滅并非終點,歸元亦非原點。”
他喃喃自語,聲音很輕,卻如同大道綸音,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我的道,在于……”
他猛然抬頭,雙眸之中,左眼的寂滅雷光與右眼的戊土厚重徹底交融,化作一片混沌未開、卻又仿佛蘊含一切的深邃!
“……破而后立,向死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