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律制,程家一介商戶,坐不起馬車。
但基于段氏與老大人、老大人與程大興、程大興與段氏的各色復雜關系,程家還是擁有了兩架逼仄狹窄的馬車。
段氏下車下得著急,石青蹙金絲薄絨兔毛斗篷丟在了車廂里。
回程家下了馬車,山月小心翼翼地將斗篷挽在臂間,笑著將路口拐角的笑口酥遞給門房蔣老伯:“聽說您愛吃,特意給您買的。”
說話的功夫,見門口廊廡的馬房,兩架馬車停滿。
“大少爺回來了?”山月眼梢含水,眉角微挑。
這副神情,蔣老伯不陌生——多少個被送到繡樓的姑娘,說起程大少時都是這副神容。
蔣老伯樂呵呵:“是大老爺回來了,正在內院吃飯呢——大少爺去珍寶齋給大奶奶買誕節禮了。”
山月的笑容淺淡了兩分。
蔣老伯看著好笑:這群繡樓姑娘一個兩個都分不清好賴,個個都做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大少爺的老泰山可是應天府五品的通判!正經官身呢!這群丫頭跟義診時蜂擁來求藥的賤民一樣!那賤樣兒吃的是糠,還以為自己拉的是山珍海味呢!
山月頓時沒了寒暄周旋的心思,掐著斗篷繞過廊廡就往里走,繞過垂花門直接向正堂去。
王二嬢不太懂,壓低聲音:“那老禿頭說大臊爺不在,只有老頭兒在,你還去正堂干咋子?”
山月面不改色地朝前走:“誰說我要找程行齟?”
她找的就是程大老爺。
拐過山水游廊,內院的丫鬟婆子漸多起來。
山月重新將段氏的斗篷恭恭敬敬地掛在手腕上,唇角彎起,聲音也慢慢柔和粘稠起來:“太太的斗篷珍貴華麗,我必得親送過去才安心的呀。”
王二嬢一愣。
她們四川有種劇目叫川劇,有種絕技叫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