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道峰上的風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漣漪迅速擴散至整個長留。骨頭客卿“舌戰群儒”,不僅捍衛了自己的教學理念,更贏得了設立教學試點的機會,此事在弟子中間引發了巨大的轟動。
支持傳統者,憂心忡忡,認為骨頭是在動搖長留根基,尤其是那些思想保守的講師門下弟子,對骨頭更是多有微詞。而更多的年輕弟子,尤其是那些入門已久卻進展緩慢、或早已對刻板教學感到厭倦的人,則將骨頭視作了打破陳規的希望之光。論道峰上她那番“先嘗甜頭,再固根基”的言論,簡直說到了他們的心坎里。
一時間,骨頭在長留弟子中的人氣不降反升,甚至隱隱有了“革新派”精神領袖的意味。這無疑讓以摩嚴為首的保守派更加如鯁在喉。
然而,有一個人,卻在這場風波中,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決定。
“你說什么?你要退出我門下,轉投骨頭客卿?”戒律堂偏殿內,摩嚴看著跪在面前的得意弟子幽若,臉色鐵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幽若,蓬萊島主之女,天資聰穎,身份尊貴,自入門便拜在地位尊崇的戒律長老摩嚴門下,是長留上下公認的精英弟子,未來前途不可限量。任誰看來,這都是最優越的修行之路。
可她現在,竟然要放棄這一切,去拜那個來歷不明、爭議纏身的骨頭客卿為師?
幽若抬起頭,小臉上滿是堅定,眼神清澈,毫無退縮:“是,師父。弟子深思熟慮,懇請師父成全。”
“胡鬧!”摩嚴勃然大怒,一掌拍在身旁的茶幾上,上好的靈木茶幾瞬間布滿裂紋,“幽若!你可知你在說什么?那骨頭是何等身份?她與七殺殿牽連不清,教學方式離經叛道,長老會上才剛剛被質詢!你是我摩嚴的弟子,是長留未來的棟梁,怎能如此自甘墮落,去拜她為師?你讓為師的臉往哪擱?讓蓬萊島的臉往哪擱?”
面對師父的雷霆之怒,幽若咬了咬嘴唇,但背脊挺得筆直:“師父息怒。弟子并非覺得師父教導不好,也絕非對師父不敬。只是……弟子覺得,骨頭前輩的道,更適合弟子。”
“更適合?”摩嚴氣得渾身發抖,“她有什么道?是教你們投機取巧,還是教你們藐視權威?”
“師父!”幽若提高了聲音,眼中閃過一絲委屈,但更多的卻是執著,“骨頭前輩教的不是投機取巧,是讓弟子們真正去感受‘道’的存在!在她課上,弟子們眼睛是亮的,是真正在思考,在感悟!而不是像背天書一樣,機械地重復那些聽不懂的經文!”
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說道:“師父,您教導弟子們恪守門規,明辨是非,弟子銘記不忘。但修行之路,除了‘守矩’,是否也應有‘問道’的本心?弟子在骨頭前輩身上,看到了那種對道最純粹的熱情和探索欲,那是弟子一直渴望,卻在規行矩步中漸漸迷失的東西!”
“荒謬!歪理邪說!”摩嚴根本聽不進去,他指著幽若,痛心疾首,“你定是被那妖女蠱惑了!她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是不是她慫恿你來的?”
“沒有!骨頭前輩根本不知道我的決定!”幽若急忙辯解,“這是弟子自己的選擇!從聽到她在論道峰上說的那番話起,弟子就下定了決心!弟子想走一條不一樣的修行路,一條真正屬于自己的道!”
“你的道?你的道就是背離師門,投靠一個來歷不明的客卿?”摩嚴冷笑,“幽若,我最后給你一次機會,收回你剛才的話,安心回去修煉,今日之事,我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
這是最后通牒。壓力如同山岳般向幽若壓來。一邊是待她嚴厲卻不失關心的恩師,是穩定光明的未來;一邊是充滿未知甚至非議的道路,是她內心真正的向往。
殿內一片死寂,連空氣都仿佛凝固了。侍立在旁的弟子們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出聲。
幽若的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她看著盛怒的師父,眼中涌上水汽,但最終,她還是重重地磕下頭去,額頭觸碰在冰冷的地面上,發出清晰的聲響。
“弟子……懇請師父成全!”
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清晰,異常堅定。
摩嚴看著跪伏在地、肩膀微微顫抖卻不肯改口的愛徒,一股巨大的失望和怒火涌上心頭,還夾雜著一絲被背叛的痛楚。他猛地背過身去,揮袖喝道:“滾!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便沒有你這個弟子!從今日起,你幽若,不再是我摩嚴門下!是福是禍,你自己承擔!滾出去!”
“師父……”幽若泣不成聲,又重重磕了三個頭,這才站起身,踉蹌著跑出了戒律堂。
幽若被摩嚴逐出師門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瞬間傳遍了長留每一個角落,引起了比論道會更劇烈的震動!
蓬萊島千金,戒律長老首徒,竟然為了轉投爭議客卿而被逐出師門!這簡直是長留千百年來未曾有過的奇聞!
有人嘲笑幽若愚蠢,自毀前程;有人佩服她的勇氣,敢于追求本心;更多的人則在觀望,看這場鬧劇該如何收場,看那骨頭客卿,敢不敢收下這個“燙手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