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臺之上那句“便抱緊我”,如同在骨頭心湖里投下了一塊燒紅的烙鐵,滋滋作響,燙得她一連幾日都心神不寧。她幾乎是落荒而逃般從后山回到絕情殿,之后便有意無意地避著白子畫,大部分時間都窩在偏殿書房里,對著笙簫默送來的那些雜記孤本,卻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眼前晃動的,總是他近在咫尺的側臉,耳邊回響的,也是他那句低沉而清晰的話語。她試圖用理智去分析,那或許只是師尊對弟子習術時最尋常不過的告誡,可心底某個角落卻有個聲音在悄悄反駁:尋常告誡,需要那樣近的距離,需要那樣……專注的眼神嗎?
這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思緒,直到長留山一年一度的初級弟子仙術考核來臨,才被暫時沖淡。
考核這日,長留演武場人聲鼎沸。新入門的弟子們穿著統一的月白道袍,個個神情緊張又興奮,在各自師尊或師兄師姐的帶領下,有序等候。場邊觀禮臺上,坐著以世尊摩嚴為首的幾位長老,白子畫自然也在列,他依舊是那副清冷模樣,目光平靜地掃過場中,只在掠過某道躲在人群后方的身影時,幾不可察地停頓了一瞬。
骨頭是被幽若硬拉來的。小丫頭如今是正式拜了師的弟子,雖資歷尚淺,但熱情高漲,非要拉著她的“骨頭前輩”來觀摩,美其名曰“感受長留仙術之博大精深”。骨頭拗不過她,又想著或許能借此分散些注意力,便跟著來了,只尋了個不起眼的角落站著。
考核內容并不復雜,主要是檢驗弟子們對基礎靈力掌控、御物術以及最簡單的攻擊防御法訣的掌握程度。由考官出題,弟子依次上前演示。
起初一切順利。弟子們雖略顯稚嫩,但大多能完整施展所學,偶有失誤,也在情理之中。場中不時響起考官沉穩的點評和摩嚴偶爾的提點聲。
變故發生在一個名叫林婉的年輕女弟子身上。她看起來年紀甚小,身形瘦弱,站在巨大的演武場中央更顯得怯生生的。考核項目是基礎的“凝水成冰”,這對稍有資質的弟子而言并非難事。然而,當林婉運轉靈力,試圖將面前水盆中的清水凝結時,異變陡生!
她周身靈力波動極不穩定,非但沒有成功凝冰,那盆清水反而劇烈沸騰起來,咕嘟咕嘟冒著氣泡,水面隱隱泛起一層不祥的暗紅色。緊接著,一股灼熱而混亂的氣息以她為中心猛地爆發開來!
“不好!”高臺之上,摩嚴臉色一變,霍然起身。幾位長老也察覺不對,紛紛色變。
那林婉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呆了,僵在原地,眼睜睜看著那股失控的靈力如同脫韁野馬,裹挾著灼熱的水汽,化作一道赤紅色的沖擊波,向四周無差別地席卷而去!首當其沖的,便是站在她前方不遠處的考官和側方幾名等候的弟子!
事發突然,距離又近,高臺上的摩嚴等人救援不及。場邊頓時響起一片驚呼!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身影比所有人的反應都快。如同浮光掠影,眾人只覺眼前一花,一抹素白已擋在了那失控的靈力沖擊與受波及的弟子之間。
是骨頭。
她幾乎是本能反應。在看到那暗紅色靈力爆開的瞬間,體內那股浩瀚的力量便已自行運轉,腳步一錯,身形如電,已攔在沖擊路徑之上。面對那足以將尋常弟子重傷的混亂靈力,她甚至未用任何復雜法訣,只是抬手,五指虛張,向前輕輕一按。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沒有絢爛的法術光芒。那狂暴的赤紅沖擊波,在觸及她掌心前方尺許之處時,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無質、卻堅不可摧的墻壁,發出一聲沉悶的嗡鳴,竟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潰散、平息下去。逸散的能量化作縷縷輕煙,消失在空中。
沸騰的水盆安靜下來,恢復了清澈。場中一片死寂,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場中央那個突然出現的女子。她穿著一身簡單的淺青色衣裙,并非長留弟子服飾,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神情平淡,仿佛剛才只是隨手拂去了一粒塵埃。
唯有離得近的弟子,才能感受到那一瞬間從她身上散發出的、令人心悸的磅礴靈壓,雖然只是一閃而逝,卻已足夠震撼。
“骨頭前輩!”幽若第一個反應過來,驚喜地叫出聲,打破了寂靜。
高臺之上,摩嚴緊繃的臉色稍緩,看向骨頭的目光中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復雜。其他長老亦是面面相覷,驚疑不定。他們自然認得這位客卿,卻萬沒想到她竟有如此深不可測的修為,舉手投足間便化解了一場危機。
白子畫依舊端坐著,放在膝上的手幾不可察地松開了。他望著場中那道身影,眸色深沉如古井,無人知曉他心中剎那間的波瀾。
骨頭并未在意眾人的目光。她收回手,看向那個嚇傻了的女弟子林婉。小姑娘臉色慘白,渾身發抖,眼看就要哭出來。
“莫怕。”骨頭走上前,聲音放緩了些許,伸手搭上林婉的手腕。一絲溫和的靈力探入,立刻察覺到這女孩體內靈力十分怪異,并非純粹的水系或火系,而是兩種相克屬性詭異交織,且極為不穩定,方才的失控,顯然是因其無法掌控這股天生異稟的靈力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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