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阡陌的離去,并未帶走山門前的凝重。那番夾槍帶棒的交鋒,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巨石,余波陣陣,攪得骨頭心神不寧。她握著那枚赤紅玉簡,指尖能清晰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屬于殺阡陌的霸道妖力,溫暖,卻也有些燙手。
白子畫已經轉身,月白色的背影在漸沉的暮色中顯得格外清寂,步伐平穩地朝著絕情殿的方向走去,仿佛剛才與七殺圣君那場劍拔弩張的對峙從未發生。
骨頭躊躇了一下,還是快步跟了上去,與他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兩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通往絕情殿的石階上。晚風拂過,帶來山間草木的清新氣息,卻吹不散彌漫在兩人之間的微妙尷尬。
骨頭幾次偷偷抬眼去看白子畫的側影,他神色平靜,眸光淡遠,讓人完全看不透他此刻的心思。是在生氣嗎?因為殺阡陌的突然造訪和那些毫不客氣的警告?還是……在介意她收下了那枚玉簡?
她下意識地將握著玉簡的手藏到了身后,這個細微的動作卻沒能逃過白子畫的感知。他腳步未停,只是極淡地開口,聲音融在風里,幾乎聽不真切:“他既贈你,收著便是。”
骨頭一愣,抬頭看他,他卻并未回頭。這話聽起來大度,可骨頭卻品出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澀意。她張了張嘴,想解釋什么,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難道要說“我收下只是不想拂了殺姐姐的面子,并非真想用它”?
這話說出來,連她自己都覺得矯情。
于是,她只能繼續保持沉默。
這份沉默,一直持續到回到絕情殿。
殿內依舊冷清,夜明珠散發著柔和的光暈,將兩人的影子拉長投映在光潔的地板上。與市集的熱鬧相比,這里的寂靜幾乎讓人窒息。
“早些休息。”白子畫丟下這句話,便徑直走向偏殿他的書房,似乎打算用處理公務來隔絕外界的一切紛擾。
骨頭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后,心里莫名地有些空落落的。她獨自站在空曠的大殿中央,只覺得這絕情殿,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冷。
與此同時,七殺殿內,卻是另一番景象。
殺阡陌慵懶地半臥在鋪著華麗絨毯的軟榻上,指尖把玩著一只晶瑩剔透的琉璃盞,盞中鮮紅如血的酒液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蕩。他屏退了左右,偌大的殿內只剩下他一人,以及搖曳的燭火映照出的、他臉上晦暗不明的神情。
“由她自己決定……”他低聲重復著白子畫的話,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說得倒是冠冕堂皇。”
他仰頭將盞中酒一飲而盡,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卻壓不住心頭的煩躁。小不點竟然選擇留在長留,留在白子畫身邊!即便失了憶,那份潛意識的牽引竟然還是如此強烈嗎?
這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和……恐慌。
他想起方才骨頭那掙扎猶豫的眼神,以及她偷偷看向白子畫時,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那一絲在意。這讓他心頭火起,卻又無可奈何。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他懂。尤其是對骨頭,他舍不得逼她半分。
可是,難道就眼睜睜看著歷史重演?看著她再次飛蛾撲火般撞向白子畫那座冰山,最后落得個遍體鱗傷?
不,絕不。
殺阡陌眸中閃過一絲厲色。他得做點什么。既然小不點暫時被“迷惑”,那他這個做姐姐的,就得幫她“看清”某些真相。
他放下琉璃盞,指尖凝聚起一絲妖力,在空中輕輕劃過一個詭異的符文。符文閃爍了一下,隨即隱沒在虛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