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的長留山,彌漫著一種詭異的寂靜。陽光重新普照,卻驅不散籠罩在每個人心頭的寒意與震撼。
幾名長老和資深弟子正在摩嚴的指揮下,手忙腳亂地救治傷員、修復被毀的廣場,人人臉上都帶著劫后余生的驚悸,以及一絲難以言說的惶恐。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瞟向絕情殿的方向——那位骨頭客卿,以及為她擋下天劫、重傷垂危的尊上,已然被笙簫默親自護送回了那里。
絕情殿外圍,自發聚集了不少弟子,他們不敢靠近,只是遠遠站著,臉上寫滿了擔憂與焦慮。尊上對于長留,對于整個仙界,意義太過重大,他若有事,無異于天塌地陷。
而此刻,絕情殿內,氣氛更是凝重得能滴出水來。
白子畫躺在寢殿的寒玉床上,雙目緊閉,臉色比身下的寒玉還要蒼白幾分,氣息微弱,若非胸口還有極其微弱的起伏,幾乎與隕落無異。他周身縈繞著淡淡的金色光暈,那是笙簫默不惜耗費自身修為,布下的續命仙陣,暫時吊住了他一絲生機。
笙簫默站在床邊,一向玩世不恭的臉上此刻布滿了凝重與疲憊,他指尖仙力流轉,不斷注入陣法,眉頭緊鎖:“寂滅魔雷的毀滅之力已侵入肺腑,傷及仙元根本……麻煩,真是天大的麻煩!”
骨頭則站在不遠處,倚著窗欞,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翻涌的云海。她換了一身干凈的素白衣裙,身上沒有絲毫傷痕,與床上那個奄奄一息的人形成鮮明對比。只是,她那緊抿的唇線和微微顫抖的指尖,泄露了她內心遠非表面這般平靜。
腦海里不受控制地反復回放著白子畫擋在她身前的那一幕——決絕的背影,爆發的金光,以及被鮮血染紅的雪衣……
“為什么?”這三個字在她心中盤旋了無數次,卻找不到答案。一種陌生的、酸澀的、帶著尖銳痛楚的情緒,像藤蔓一樣纏繞著她的心臟,越收越緊。
“骨頭客卿。”笙簫默暫時穩住陣法,轉過身,神色復雜地看向她,“師兄的傷勢……需要幾味極其罕見的仙界至寶方能穩住根基,我需立刻動身去尋。在此期間,絕情殿的守護,以及……照顧師兄,可否暫且拜托于你?”
骨頭猛地回神,對上笙簫默的目光,下意識地想拒絕。照顧人?還是這個讓她心煩意亂的白子畫?她不會,也不想。
可拒絕的話到了嘴邊,看著床上那人毫無生氣的臉,卻又咽了回去。她煩躁地別開臉,硬邦邦地吐出一個字:“……嗯。”
笙簫默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些什么,最終只是嘆了口氣:“有勞了。我已傳訊摩嚴師兄,絕情殿暫封,任何人不得擅入,以免打擾師兄靜養。”說完,他身形一閃,便化作流光消失在殿內。
偌大的絕情殿,頓時只剩下骨頭,和昏迷不醒的白子畫。
空氣靜得可怕,只剩下寒玉床散發的絲絲寒氣,以及白子畫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的呼吸聲。
骨頭在原地站了許久,才像是終于下定決心,挪動腳步,走到寒玉床邊。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這張臉,依舊清俊絕倫,即使毫無血色,也難掩其風華。只是眉宇間那化不開的痛苦,讓她覺得格外刺眼。
她伸出手,指尖在空中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輕輕觸碰到他的手腕。一股冰冷刺骨的感覺傳來,同時,還有他體內那紊亂不堪、幾近枯竭的仙力,以及……一股頑固的、充滿毀滅氣息的黑色能量,正在不斷侵蝕他的生機。
這就是寂滅魔雷的力量?
骨頭蹙起眉。她本能地覺得,自己體內那股新生的、瑩白中帶著一絲洪荒氣息的靈力,似乎對這種毀滅能量有種天然的克制。但……要幫他療傷嗎?
她和他,算什么關系?值得她耗費心力?
正當她內心天人交戰時,殿外隱約傳來一陣喧嘩,似乎有人在爭吵。
“讓我進去!我要見尊上!我要見骨頭前輩!”一個清脆又帶著哭腔的女聲格外突出。
“幽若師妹,不可!儒尊有令,絕情殿已封,任何人不得打擾尊上養傷!”這是守殿弟子的阻攔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