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頭前輩!”幽若眼睛一亮,立刻跑了過來,小臉凍得紅撲撲的,呵出團團白氣,“早啊!昨晚雪下得好大,您休息得還好嗎?”她語氣輕快,帶著少女特有的朝氣,似乎完全未察覺絕情殿內涌動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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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頭腳步微頓,點了點頭:“尚可。”目光掠過幽若燦爛的笑臉,心頭那沉郁的塊壘,似乎也消散了一絲。至少,這長留之上,還有如此純粹明快的存在。
“那就好!”幽若笑道,隨即又壓低了些聲音,帶著點好奇和擔憂,“對了前輩,您知道嗎?今天一早,尊上就傳令戒律閣和巡山弟子,加強了整個長留山的警戒和巡查,尤其是后山一帶,說是……近日可能有宵小潛入。”她眨眨眼,“是不是仙劍大會人多眼雜,混進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了?”
骨頭心中一動。他動作倒是快。是了,以他的性子,得知遇襲之事,絕不會坐視不理。這般大張旗鼓,是震懾,也是排查。
“尊上思慮周全,加強警戒總是好的。”骨頭語氣平淡,聽不出什么情緒,“你在此處,也需多加小心。”
“嗯!前輩放心!”幽若用力點頭,還想再說什么,骨頭已微微頷首,徑直朝著藏書閣的方向去了。
幽若看著骨頭挺直卻莫名透著一絲孤峭的背影,撓了撓頭,小聲嘀咕:“骨頭前輩今天……好像格外清冷些?”她自然想不到昨夜暖閣發生的事,只當是天氣嚴寒的緣故。
藏書閣一如既往的安靜肅穆,彌漫著陳年書卷與檀香混合的氣息。骨頭踏入其中,仿佛進入另一個與世隔絕的時空。她直接上了三層,那里收藏著更多關于奇門功法、毒物暗器以及六界秘聞的典籍,平日里少有人至。
然而,就在她剛剛踏上三層的樓梯口,腳步卻微微一頓。
靠窗的那張長條梨木書案旁,一抹熟悉的月白色身影,正靜靜地坐在那里。晨光透過高窗,被窗欞切割成幾道明亮的光柱,灑落在他身上,仿佛為他清冷的身影鍍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邊。他面前攤開著一卷古老的皮制卷軸,手中執著一支細毫,正在旁邊的素箋上寫著什么,側臉專注而沉靜,仿佛與這滿室書香融為一體。
是白子畫。
骨頭的心臟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下意識地想轉身離開。昨夜那尷尬至極的一幕瞬間浮現在腦海,讓她臉頰隱隱發燙。
可她隨即穩住了心神。為何要躲?做錯事的又不是她。況且,她是來查資料的,光明正大。若是此刻離開,倒顯得她心虛怯懦了。
她定了定神,面無表情,徑直走向與白子畫相隔幾個書架的另一側區域,目光掃過書架上的分類標簽,尋找著自己需要的典籍,仿佛根本沒有看到那邊坐著一個人。
然而,那存在感太過強烈。即便不看他,她也能清晰地感覺到,在她踏入這一層的瞬間,他執筆的手似乎幾不可察地停頓了那么一瞬。雖然他沒有抬頭,沒有出聲,但那原本沉靜如水的氣息,似乎有了一絲極其微妙的波動,如同被投入一顆小石子的深潭,漣漪雖微,卻真實存在。
骨頭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書架上。《六界奇毒考》《暗器譜錄》《匿形遁法輯要》……她抽出幾本看起來相關的厚重大部頭,走到離白子畫最遠的那個角落,在一張小幾旁坐下,嘩啦一聲攤開書卷,垂首看了起來。
書頁上的字跡仿佛都在游動,難以聚焦。她能感覺到,有一道目光,似有若無地,隔著一排排高大的書架,落在她的身上。那目光并不灼熱,甚至可以說是清淡的,卻帶著某種無形的重量,讓她如芒在背。
她深吸一口氣,指尖凝起一絲微不可查的靈力,輕輕點在太陽穴,強迫自己凝神靜氣。漸漸地,書頁上的字跡清晰起來,那些關于奇毒特性、暗器鍛造手法、詭異身法的描述,開始映入腦海,與她昨日遇襲時的細節一一印證、比對。
時間在寂靜中緩緩流淌,只有書頁偶爾翻動的細微聲響,以及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聲。兩人隔著一室的書香與光影,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卻又無比清晰地感知到對方的存在。那是一種微妙而緊繃的平衡,仿佛一根細細的絲線,懸在兩人之間,任何一點多余的動靜,都可能將其扯斷。
不知過了多久,骨頭正對著一頁關于“幽影遁”的記載凝神思索,這種借助陰影與特殊靈力波動進行短距離瞬移的秘法,與昨日那黑影消失的方式頗有幾分相似,但似乎又不完全一致……
忽然,一陣極輕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了她所在的書架另一側。
骨頭翻動書頁的手指頓住,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瞬。
腳步聲的主人沒有繞過來,也沒有說話。只是隔著書架,骨節分明、修長如玉的手指,輕輕將一本薄薄的、顏色泛黃的古舊冊子,從書架那一側,推到了她這一側,恰好停在她手邊的位置。
骨頭垂眸看去。那冊子封皮上沒有任何題名,只有一角印著一個小小的、有些模糊的徽記,像是某種古老的家族紋章。她認得,那是收藏在藏書閣最深處、非尊長許可不得翻閱的秘藏區的標記。
她抬起頭,隔著書架縫隙,對上了一雙沉靜如古井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