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在蠻荒入口這死寂的峽谷邊緣凝滯了一瞬。
骨頭站在原地,瞳孔中倒映著前方混亂的景象:黑色的戾氣洪流如活物般在空中扭曲翻滾,發出刺耳的嘶嚎;東方彧卿撐起的八卦光盾裂紋遍布,他本人嘴角帶血,顯然受傷不輕;而最觸目驚心的,是那個撲倒在她身前不遠處的白色身影——白子畫。
他面朝下伏在冰冷的砂石地上,背部的白衣被剛才的沖擊波撕裂,露出底下模糊的血肉,更多的鮮血從他身下汩汩滲出,迅速染紅了一小片地面。他一動不動,氣息微弱得幾乎感知不到,仿佛風中殘燭,隨時都會熄滅。
就在前一瞬,他還用那種冰冷又帶著掌控欲的語氣命令她離開,激得她恨意翻涌。可下一瞬,面對那毀滅性的攻擊,他卻想也未想,用最笨拙、最直接的方式,用他自己的血肉之軀,擋在了她的前面。
為什么?
溯影星軌鏡中那些殘酷的畫面——消魂釘、絕情池水、瑤池穿心的一劍——還在她腦海中尖銳地叫囂,與眼前這具為了護她而瀕死的軀體形成荒謬而慘烈的對比。巨大的矛盾感撕扯著她的神經,讓她的頭痛得幾乎要裂開。
恨他嗎?是的,那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恨意做不得假。
可看著他此刻的模樣,心口那無法抑制的、尖銳的刺痛感,又是什么?
“白子畫!”東方彧卿急促的呼喊打破了凝滯。他強忍著內腑震蕩帶來的劇痛,閃身來到白子畫身邊,迅速探了探他的脈搏和靈臺,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神魂震蕩,內腑重創,靈力近乎枯竭,再加上之前強行出關追趕留下的暗傷……白子畫此刻的狀況,已是油盡燈枯之兆!
他立刻盤膝坐下,雙掌抵住白子畫后心,精純平和的靈力源源不斷輸送過去,試圖先護住他心脈和即將潰散的神魂,至少,要先吊住他這口氣!
然而,禍不單行。
那被暫時擊退的黑色戾氣似乎被東方彧卿救治的舉動激怒,或者說,是被白子畫身上流淌出的、蘊含著精純仙力的血液氣息所吸引。空中那翻滾的戾氣團發出一聲更加尖銳、充滿貪婪的嘶嚎,猛地再次凝聚,化作數條猙獰的黑色巨蟒,張開由純粹惡念和毀滅能量構成的大口,從不同方向,朝著正在療傷的兩人以及站在后方的骨頭,狠狠噬咬而來!
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鉆,遠超之前!
“小心!”東方彧卿大驚,他此刻正全力維系白子畫生機,根本無法分心抵擋。若被這戾氣巨蟒擊中,不僅白子畫立刻神魂俱滅,他自己也難逃重創,甚至可能被戾氣侵蝕!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熾烈的紅光,如同破曉的第一縷陽光,驟然亮起!
是骨頭!
盡管腦海中一片混亂,恨意與那莫名的刺痛交織,但面對這實實在在、危及性命的攻擊,身體的本能快于思考。她甚至沒有時間去想為什么要救那個她恨之入骨的人,只是下意識地,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被這惡心的東西吞噬。
她足尖一點,身形已如紅色閃電般掠至東方彧卿和白子畫身前。雙手在胸前結出一個繁復而古老的法印,周身澎湃的靈力毫無保留地傾瀉而出!那靈力不再是平日使用的清靈之氣,而是呈現出一種灼熱、暴烈、仿佛能焚盡世間一切污穢的赤金之色!
“焚天燼滅,敕!”
隨著她一聲清叱,赤金色的靈力轟然爆發,化作一片滔天火海,迎向那數條戾氣巨蟒!這火焰并非凡火,其中蘊含著一絲至陽至剛、滌蕩邪祟的法則之力,正是這些陰穢戾氣的克星!
“嗤嗤嗤——!”
赤金火焰與黑色戾氣巨蟒猛烈碰撞,發出令人牙酸的灼燒聲。黑氣在火焰中瘋狂扭動、消融,發出凄厲的慘嚎,一時間竟無法突破火海的防御。
然而,這戾氣仿佛無窮無盡,源源不斷地從蠻荒入口那破碎的石門后涌出,前仆后繼。骨頭雖能暫時抵擋,但明顯感覺到壓力巨大,她的靈力在飛速流逝。更要命的是,她指尖那縷詭異的紫色靈氣,在感受到蠻荒戾氣和她自身劇烈波動的靈力后,竟開始不安分地躁動起來,隱隱有反噬其主的跡象!
“骨頭姑娘!”東方彧卿一邊竭力穩住白子畫的傷勢,一邊急聲道,“這戾氣乃蠻荒萬年積怨所化,生生不息,硬抗不是辦法!必須封印入口,切斷源頭!”
骨頭咬牙支撐著火海,額角已滲出細密的汗珠:“怎么封?!”她對陣法封印之術,了解實在有限。
東方彧卿語速極快:“我知一上古封印術,或可一試!但需兩人配合,一人結‘鎮魂印’鎮壓戾氣,一人布‘封界符’封鎖空間!我需維持白子畫生機,無法分身!鎮魂印主內固,封界符主外禁,必須同時完成,方能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