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舟如同斷翅的殘蝶,在混亂的法則風暴中翻滾墜落。李奕辰癱在舟底,七竅不斷滲出淡金色的血絲,神魂如同被碾碎的琉璃,布滿裂痕,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劇痛。古硯緊貼胸口,硯身冰冷,唯有硯堂深處那新添的一縷游絲般的銀色印記,散發著微弱的、與周遭崩潰秩序同源的波動,仿佛某種不祥的烙印。
星殞之塔方向傳來的恐怖意念如同實質的冰錐,刺入他瀕臨崩潰的識海——“最高通緝”……觀星者的目光,已徹底鎖定了他!可以想象,無數星盟巡狩正如獵犬般從四面八方向這片區域合圍而來。
必須離開!立刻!馬上!
他強提一口本源精氣,混合著古硯中殘存的歸墟之力,艱難地注入腳下幾乎靈性盡失的彼岸舟。舟身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那枚葉子印記明滅不定,最終勉強亮起一絲微光,穩住了下墜之勢,歪歪斜斜地朝著與星殞之塔相反的方向,也是遺音星圖中標記的一處相對偏僻的“碎星帶”亡命飛遁。
每一次空間跳躍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撕裂著他本就脆弱的神魂。他不敢有任何停留,甚至不敢仔細探查那縷新得的“星殞印記”,唯恐其中留有觀星者的追蹤后手。此刻,他就像一顆投入沸水的冰塊,在無盡的追捕與自身的崩解中掙扎。
數月顛沛流離,憑借遺音星圖對險地的標記和古硯對歸墟本源的微弱感應,他數次險之又險地避開了星盟巡狩大隊的搜捕網,但也遭遇了數次小股精銳的截殺。每一次戰斗都近乎搏命,依靠著墟炎心火與北辰斷劍殘留的些許聯系,以及那股被逼到絕境的狠厲,他才一次次殺出重圍,但傷勢也一次重過一次。彼岸舟更是破損嚴重,舟尾已徹底斷裂,僅靠他的力量勉強維系不散。
這一日,他駕馭著殘舟,闖入了一片死寂得令人心悸的區域。這里沒有星辰殘骸,沒有能量亂流,只有一種絕對的虛無與冰冷,仿佛連時間與空間的概念都被凍結。即便是古硯,在此地的感應也變得極其模糊。按照星圖標記,此地名為“永寂荒原”,是連星盟都極少踏足的絕地,傳聞踏入者會逐漸被凍結一切生機與思維,最終化為永恒的冰雕。
已是窮途末路,李奕辰別無選擇,只能咬牙深入。極致的寒冷開始侵蝕他的肉身與神魂,思維變得遲滯,意識仿佛也要被凍結。就在他即將失去知覺的剎那——
懷中古硯猛地傳來一陣極其異常的灼熱!并非預警,也非共鳴,而是那縷銀色的“星殞印記”,竟在這絕對的死寂中,主動亮起!它散發出一圈微弱的、卻穩定的銀色光暈,光暈所及之處,那侵蝕一切的永寂寒意,竟如同遇到克星般,悄然退散!仿佛……這印記擁有某種凌駕于此地規則之上的“權限”!
李奕辰精神一振,雖不明所以,但求生本能讓他立刻引導這圈銀色光暈籠罩自身與彼岸舟。頓時,那股凍結神魂的寒意大減,雖然外界依舊死寂,但他至少暫時保住了意識清明。
“這印記……”他心中驚疑不定。觀星者留下的東西,怎會在此地反而成為庇護?是陷阱,還是……這永寂荒原,本身也與觀星者有著某種不為人知的關系?
他小心翼翼地駕馭彼岸舟,沿著銀色光暈指引的方向(印記似乎對此地有微弱的牽引感)緩緩前行。數日后,在荒原的核心區域,他看到了一座完全由某種黑色寒冰凝結而成的巨大金字塔!塔身晶瑩剔透,內部似乎冰封著無數模糊的影子,有星槎、有巨獸、甚至還有……人形生靈!一股萬古不化的悲哀與死寂氣息,從塔中彌漫而出。而古硯上的星殞印記,在此地的光芒達到了最亮,直直指向金字塔的頂端!
那里,懸浮著一口透明的冰棺。冰棺之中,隱約可見一道蜷縮的、散發著淡淡月華般光輝的身影!
與此同時,一個微弱、仿佛隨時會熄滅的意念碎片,穿過冰層,斷斷續續地傳入李奕辰的心神:
“后來者……持……星殞之痕……至……寂滅塔……”
“她……是……鑰匙……也是……囚徒……”
“喚醒她……或……封印她……抉擇……在你……”
“小心……印記……既是……庇護……也是……枷鎖……”
“觀星……非……終點……”
意念到此戛然而止。
李奕辰心神俱震,看向那口冰棺。星殞印記是“星殞之痕”?棺中人是“鑰匙”又是“囚徒”?喚醒還是封印?這永寂荒原,這座寂滅塔,究竟隱藏著什么秘密?與觀星者又是什么關系?
他感到自己仿佛揭開了一個更大謎團的冰山一角。然而,此刻重傷瀕死,強敵環伺,他還有選擇的機會嗎?
看著古硯上那縷既是救命稻草又可能是致命陷阱的銀色印記,又望向冰棺中那神秘的身影,李奕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艱難抉擇。
是冒險一試,揭開這可能關聯巨大的秘密,還是立刻遠遁,繼續在無盡的追捕中掙扎求生?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那口散發著淡淡月華的冰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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