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落在灰敗干裂的土地上,發(fā)出空洞而沉悶的回響,在這片連時間都仿佛凝固的死寂世界中,顯得格外刺耳。李奕辰收斂著周身剛剛恢復的微弱氣息,如同一個幽靈,朝著遠方地平線處那道若有若無的空間“褶皺”緩緩前行。
越是靠近,那股與周圍凝固秩序格格不入的……細微波動便越發(fā)清晰。它并非能量的涌動,更像是……這片被強行“釘死”的空間結構本身,在某處產(chǎn)生了一道難以察覺的……“裂紋”或“淤積”。仿佛一件完美的瓷器上,出現(xiàn)了一絲肉眼難辨的開片。
沿途所見,皆是一片荒蕪。灰黑的巖石,扭曲的石化植物,以及偶爾能看到的、半埋在塵土中的、一些造型奇特、材質不明的金屬或晶體碎片。這些碎片上殘留著極其微弱的、與晶核族文明遺跡中感受到的那種“被凈化”的悲愴同源,卻更加古老斑駁的氣息。就仿佛……這片大地之下,埋葬著不止一個被“秩序”抹殺的文明殘骸。
“永恒放逐之地……難道也是一座……文明的墳場?”李奕辰心中凜然。天罰系統(tǒng)將他丟入這里,恐怕不僅僅是因為此地環(huán)境惡劣,更可能是一種……“歸類”?將他這個“變量”,與這些早已被清除的“失敗品”埋葬在一起?
終于,在前行了不知多久(此地的時間感知極其模糊)后,他來到了那“褶皺”的源頭。
那并非想象中的空間裂縫,而是一片相對低洼的盆地。盆地中央,矗立著一座……殘破的石碑。
石碑通體由一種暗沉的、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材質雕琢而成,高約三丈,表面布滿了風雨(如果此地有過風雨的話)侵蝕的痕跡,以及無數(shù)道深深的、仿佛被利爪或兵刃劈砍過的創(chuàng)痕。石碑的頂端,斷裂了一大截,斷面粗糙不堪。而那股異常的空間波動,正是從這石碑的基座下方隱隱散發(fā)出來的**。
李奕辰警惕地靠近。他能感覺到,這石碑本身,似乎蘊含著一種極其微弱、卻極其堅韌的……“抗拒”之意。它在抗拒著這片天地間那無所不在的秩序禁錮!正是這種持續(xù)了不知多少歲月的抗拒,才在周圍凝固的空間中,造成了那道細微的“褶皺”!
他將目光投向石碑的表面。上面刻滿了密密麻麻的、他從未見過的奇異文字與符號。這些文字并非靜態(tài),仔細看去,其筆畫之間,似乎有極其黯淡的流光在緩緩蠕動,如同垂死之人的血脈,仍在做著最后的掙扎。文字的風格古老而蒼勁,充滿了一種……不屈的悲壯氣韻。
雖然不認識這些文字,但當李奕辰將神念輕輕觸碰上去時,一股殘缺不全的、卻直抵心神的意念信息,便如同涓涓細流般,涌入他的腦海:
“……第一千七百三十四紀元……‘星靈族’……拒不臣服于‘絕對星圖’……舉族抗爭……終不敵……文明星火被‘秩序之光’……強制熄滅……余燼放逐于此……此碑為記……銘刻我族不屈之志……以待后來變數(shù)……破此……永恒囚籠**……”
星靈族?絕對星圖?秩序之光?又一個被“秩序”凈化的文明!而且,這石碑竟然是他們在被放逐后,用最后的力量留下的……遺言與……希望?他們在等待“變數(shù)”?等待能打破這永恒放逐的存在?
李奕辰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他繼續(xù)將神念延伸,試圖讀取更多信息。然而,大部分文字都已經(jīng)在漫長的歲月和秩序的侵蝕下變得模糊不清。唯有在石碑的最底部,他發(fā)現(xiàn)了幾行相對完整、缺更加深奧難懂的……圖案與符文組合。
這些圖案并非文字,而更像是某種……對這片“永恒放逐之地”空間結構的……解析圖?其中標注出了幾個極其隱秘的……“節(jié)點”和“脈絡”,并用一種充滿警示意味的符號,標記了一處位于“盆地”下方深處的……“異常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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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異常點”,似乎就是這片空間“褶皺”的真正源頭!也是這石碑能夠持續(xù)散發(fā)“抗拒”之意的……能量源泉?
難道……這下面藏著什么東西?是星靈族留下的后手?還是……這片放逐之地本身的某個……漏洞?
李奕辰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激動。他繞著石碑仔細探查,最終在石碑背面的基座與地面的連接處,發(fā)現(xiàn)了一道極其隱蔽的、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縫隙。縫隙深處,隱隱有一絲與石碑同源、卻更加精純的抗拒波動傳出,同時還夾雜著一縷……極其微弱、卻讓他眉心惡核碎片都微微悸動的……空間紊亂氣息!
沒有猶豫,李奕辰側身鉆入了那道縫隙。縫隙向下延伸,初時狹窄逼仄,但很快便進入了一條傾斜向下的、人工開鑿痕跡明顯的甬道。甬道的石壁上,同樣刻滿了那種星靈族的悲壯文字與圖案,仿佛在記錄著一場慘烈的逃亡與……最后的掙扎。
越往深處,那股空間紊亂的氣息便越發(fā)強烈。同時,周圍那種秩序禁錮的壓力,也明顯減弱了許多!就仿佛……這里是這片“絕對秩序”牢籠的一個……“盲區(qū)”或“破損點”!
終于,在甬道的盡頭,出現(xiàn)了一個不大的石室。石室中央,沒有預想中的寶物或傳承,只有一座簡陋的、由幾塊黑色石頭壘成的……祭壇?祭壇上方,懸浮著一團不斷扭曲、變幻著形狀的、散發(fā)著微弱銀灰色光芒的……光暈。
那令人心悸的空間紊亂波動,正是從這團光暈中散發(fā)出來的!它仿佛一個極不穩(wěn)定的……空間漩渦的雛形,又像是……一道尚未完全愈合的……空間傷疤!
而在祭壇的下方,地面上,用鮮血(早已干涸發(fā)黑)書寫著最后一行星靈族文字,透出一股決絕的悲愴:
“以全族殘魂為引,燃文明余燼,強開‘虛隙’一線……然秩序枷鎖過甚,終未能破……后來者,若具‘變數(shù)’之質,或可借此‘虛隙’殘痕,窺見……秩序之漏洞……然兇險萬分,九死……無生……”
虛隙?秩序漏洞?
李奕辰的目光,死死盯住了祭壇上那團不斷扭曲的銀灰光暈。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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