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指端離開石上刻痕,懷中的黑石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未散的暖意。他不知其名,只覺這河邊撿來的石頭與自己格外投緣,便稱其為“默言石”。
深夜,少年阿石做了個奇異的夢。夢中不見星辰河流,唯有無數流淌的光絲,交織成一片無垠的網絡,一枚微光在網絡的某個節點輕輕閃爍,與他的心跳同頻。醒來后,夢中景象已模糊,唯獨一種與廣闊天地相連的奇異感覺縈繞不散,催生著一種將所見所感“記錄”下來的強烈沖動。
此后,阿石不再滿足于在默言石上刻畫具象的景物。他開始嘗試用更加抽象的點和線,去記錄風的軌跡、日的溫度、草木生長的節奏,甚至族中巫祝祭祀時吟唱的、他半懂不懂的古老音律。默言石表面,漸漸布滿了他獨創的、無人能解的“符號”。族人多視其為癡兒行徑,唯有阿石自己樂在其中,每當刻下新的符號,他便覺得與懷中默言石的聯系緊密一分,心神也愈發寧靜通透。
數年光陰如水逝去。這一年,天降暴雨,山洪肆虐,部落世代居住的山谷有傾覆之危。恐慌蔓延,巫祝的祈愿似乎未能上達天庭。洪水圍困的絕望之夜,阿石抱著那塊已被刻滿符號的默言石,蜷縮在高處的山洞里。望著洞外如注的暴雨和洶涌的洪水,感受著族人的恐懼與絕望,他下意識地用手指,在冰冷潮濕的石壁上,臨摹起默言石上那些他最為熟悉的、代表“水”與“疏導”的符號軌跡。
就在他指尖勾勒完最后一筆的剎那——
“嗡!”
懷中默言石驟然變得滾燙!石面上那些沉寂的刻痕,竟依次亮起微不可察的瑩光,尤其是那幾個代表“引導”與“平息”的符號,光芒流轉,仿佛活了過來!一股清涼卻磅礴的意念,混合著阿石強烈的祈愿,透過他的指尖,猛地注入了石壁上那剛剛完成的簡陋刻印之中!
“轟隆——!”
山洞清微一震,石壁上的刻痕仿佛成了某種通道!外界狂暴的雨勢和洶涌的水汽,被一股無形之力牽引,化作一道纖細的淡藍色氣流,源源不斷地涌入刻痕!刻痕如同干涸的河床突遇甘霖,貪婪地吸收著這股力量,光芒越來越盛!
更令人驚異的是,山洞之外,那原本沖擊著山體、試圖倒灌入谷的洪水,仿佛被一只無形巨手引導,水流的方向發生了微妙的偏轉,繞過了部落聚居的核心區域,沿著一條天然形成的廢棄河道,奔騰著宣泄而去!
暴雨漸歇,洪水退去。當驚魂未定的族人走出避難所,看到的是家園得以保全的奇跡,以及山洞石壁上那一片正緩緩黯淡、卻依舊殘留著神秘波動的刻痕。所有人看向阿石的目光,充滿了敬畏與難以置信。
阿石自己也怔在原地,看著懷中已恢復冰冷的默言石,又看看石壁上自己無意識留下的“符號”,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他隱約感覺到,這一切,都與這塊石頭,與他這些年的刻畫有關。
“是……是石伢子引走了山洪!”有目睹了部分異象的族人顫聲喊道。
巫祝拄著骨杖,顫巍巍地走到石壁前,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那些他無法理解的符號,又深深看了一眼阿石手中的默言石,最終緩緩俯身,以部落最崇高的禮儀向阿石——不,是向那象征著未知力量的石壁與少年——深深一拜。
“天啟……這是祖先的啟示!阿石……不,是‘守石人’!他得到了與天地溝通的‘真言’!”
從此,阿石在部落中的地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被尊為“守石人”,被視為能與天地自然之力溝通的使者。而他則更加沉迷于對默言石上符號的鉆研。他發現,不同的組合,似乎能引動不同的力量:有的符號組合,能讓枯萎的禾苗重煥生機;有的能讓人心神寧靜,加速傷口愈合;但也有些組合,會引動狂躁的火元素,或讓接觸者陷入短暫的昏睡。
他小心翼翼地記錄、嘗試、總結,開始有意識地運用這種力量幫助部落。他引導水源灌溉干旱的土地,驅散彌漫的疫病瘴氣,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預知天氣的變化。部落在他的守護下,日漸興旺。
然而,力量的使用并非沒有代價。每一次引動默言石的力量,阿石都會感到精神上的疲憊,仿佛消耗了自身的某種本源。而默言石本身,似乎也并非取之不盡,每次使用后,石頭的溫度都會更低一分,上面的刻痕也仿佛黯淡一絲。
更讓阿石隱隱不安的是,隨著他對這種“真言”力量的理解加深,他偶爾能在極靜的深夜里,通過默言石,“聽”到一些極其遙遠、極其模糊的“回響”。那并非聲音,而是一種……共鳴?仿佛在無盡遙遠的星空深處,也有其他的“默言石”,或者其他形式的“真言”,正在被使用、被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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