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放逐之地（第1頁）

意識在無盡的黑暗中沉浮，仿佛溺水者墜入永夜的海底。時而冰冷刺骨，是秩序鎖鏈殘留的森然殺意；時而灼熱狂暴，是歸墟惡核不甘的咆哮余波。兩股截然相反、卻同樣恐怖的力量，在李奕辰瀕臨破碎的識海與經(jīng)脈中瘋狂沖撞、撕扯，將他拖入無休止的痛楚輪回。

不知過去了多久，一絲微弱的、卻異常堅韌的涼意，如同黑暗中破曉的第一縷星光，悄然喚醒了他沉寂的感知。是那枚緊貼在眉心、與星殞之核達成詭異平衡的……“惡核”碎片？不，更準(zhǔn)確地說，是惡核碎片中，那一絲被晶核族文明殘響與北辰星火暫時“馴化”的部分本源，正散發(fā)出溫和的波動，艱難地?fù)崞街w內(nèi)的創(chuàng)傷，維系著那搖搖欲墜的平衡。

李奕辰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不是預(yù)想中的歸墟死寂，也非源海的法則光怪陸離，而是一片……無法形容的……“灰敗”。

天空是凝固的鉛灰色，沒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均勻得令人窒息的昏暗天幕，仿佛一張巨大無比的裹尸布，籠罩著四野。大地是干裂的灰黑色，布滿了粗糙的砂石與低矮的、扭曲的、早已石化不知多少歲月的怪異植物殘骸。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混合了塵埃、腐朽與某種……微弱卻無處不在的……“秩序”殘留氣息的味道，稀薄得幾乎讓人無法汲取到任何能量。

這里沒有風(fēng)，沒有聲音，甚至感覺不到明顯的時間流動。一切都處于一種絕對的、死氣沉沉的……“停滯”狀態(tài)。就仿佛是一個被整個宇宙遺忘、拋棄了的……角落。

“永恒放逐……”李奕辰掙扎著坐起身，感受著體內(nèi)空空如也的經(jīng)脈與識海中那微弱得隨時可能熄滅的星火，嘴角泛起一絲苦澀。天罰系統(tǒng)最后的判決在他腦海中回蕩。這里，就是“永恒放逐”之地？一個連歸墟都不愿吞噬、連時間都近乎停滯的……絕靈死域？

他艱難地抬起手，看向掌心。那方古硯靜靜地躺在那里，硯身上布滿了細(xì)微的裂痕，原本溫潤的光澤黯淡了許多，尤其是那幾道新生的暗金紋路，如同烙印般，散發(fā)著冰冷的禁錮感。但所幸，它與他之間那一絲本源的聯(lián)系，尚未完全斷絕。眉心處，星殞之核與惡核碎片形成的那個詭異平衡旋渦，也在緩緩旋轉(zhuǎn)，雖然緩慢，卻頑強地汲取著周圍空氣中那微乎其微的能量粒子，修復(fù)者他的傷勢。

“必須……盡快恢復(fù)力量。”李奕辰深吸一口帶著腐朽氣息的空氣，強忍著不適，盤膝坐好。他嘗試運轉(zhuǎn)北辰傳承的基礎(chǔ)功法，卻發(fā)現(xiàn)此地的天地能量不僅稀薄，更蘊含著一股頑固的“秩序”惰性，極難被引動和煉化。仿佛整個世界的法則，都被某種強大的力量強行“固化”了。

“是了……‘永恒放逐’，豈會給我留下恢復(fù)的機會？”他心中了然。這天罰系統(tǒng)背后的存在，是要將他困死在這片連時間都近乎停滯的牢籠之中，讓他的力量在漫長的孤寂中慢慢枯竭，最終化作一捧塵埃。

然而，就在他幾乎要陷入絕望之際——

“嗡……”

他眉心那惡核碎片微微震顫了一下。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一種截然不同的……“吞噬”與“分解”意味的吸力，悄然從那平衡漩渦中散發(fā)出來！周圍空間中那些蘊含著“秩序”惰性的能量粒子，在接觸到這股吸力的剎那，竟然……微微“松動”了一絲！雖然依舊難以煉化，但至少有極少的一部分，被強行剝離了那層惰性外殼，化作了一縷精純的能量，融入了他的經(jīng)脈之中！

“這是……歸墟惡核的吞噬特性？”李奕辰眼中猛地爆發(fā)出一絲精光！是了！歸墟之力，本就是萬物的終結(jié)，連法則都能吞噬湮滅！這“秩序”的禁錮雖然強大，但在歸墟本源面前，也并非無懈可擊！只是……以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能動用的惡核之力太弱了，效率低得令人發(fā)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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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目光投向了手中的古硯。硯身上那幾道暗金紋路，是秩序法則的碎片……如果……能利用惡核的力量，反過來……“吞噬”、“解析”這些秩序紋路呢？或許……能加速對此地能量的煉化速度？甚至……窺探到一絲“秩序”的奧秘，為日后對抗“天罰”埋下伏筆？

這是一個極其大膽且危險的想法。秩序與歸墟，如同水火不相容。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動古硯內(nèi)本就不穩(wěn)的平衡，導(dǎo)致徹底崩毀。

但……困守此地，與坐以待斃何異？

李奕辰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小心翼翼地引導(dǎo)著眉心那一絲微弱的惡核吞噬之力，如同操縱著一根纖細(xì)的銀針，緩緩探向古硯表面一道最淺的暗金紋路。

“嗤……”一絲極其細(xì)微的、仿佛冷水滴入熱油的聲響在他心神中響起。惡核之力與秩序紋路接觸的剎那，一股尖銳的刺痛感傳來，古硯劇烈一震，險些脫手！但他死死握住，全力維持著那一絲聯(lián)系。

漸漸地，他“看”到了——那暗金紋路在惡核之力的侵蝕下，并非被直接抹除，而是如同被點燃的密碼鎖一般，開始流淌出極其細(xì)微的、蘊含著某種基礎(chǔ)法則結(jié)構(gòu)的……信息流！雖然破碎、雜亂，卻讓他對周圍空間中那種“秩序”惰性的感知，變得**清晰了一絲！

有效！

李奕辰心中一喜，更加專注地投入到這兇險的“解析”之中。時間在這片停滯的世界里仿佛失去了意義。他如同一個最有耐心的工匠，用那微弱的惡核之力作為刻刀，一點點地雕琢、解析著古硯上的秩序紋路，同時艱難地汲取著被初步“活化”的能量，修復(fù)自身。

不知過去了多久，也許是今天，也許是幾年。當(dāng)他終于將第一道最淺的秩序紋路“解析”了十分之一時，他體內(nèi)的傷勢終于穩(wěn)定下來，修為也恢復(fù)到了約莫相當(dāng)于筑基期的水平。雖然依舊微弱，但至少有了一絲自保之力。

他緩緩睜開眼，目光掃過這片死寂的灰敗世界。遠(yuǎn)方，地平線的盡頭，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這片絕對的“停滯”中，微微……晃動了一下？

不是風(fēng)，也不是活物。更像是……這片空間本身的……一道細(xì)微的……“褶皺”？

放逐之地，似乎并非表面看起來的那么……簡單。

李奕辰站起身，握緊了手中的古硯，朝著那道“褶皺”的方向，邁出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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