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墨反復咀嚼著這四個字,指尖無意識地劃過粗糙的地圖邊緣。羊皮紙上那片用暗紅朱砂標記出的區域,仿佛一個巨大的、能吞噬一切光線的墨漬,僅僅是凝視,就讓人心生寒意。老乞丐渾濁的眼神、意味深長的警告,以及那句“影井照命”的偈語,都指向這個連宗門典籍都諱莫如深的禁忌之地。
回到臨時落腳的破舊客棧,凌清墨反鎖房門,布下簡易的隔音禁制。她再次展開地圖,目光落在“無光之墟”旁邊一行幾乎褪色的小字注釋上:“萬物失影之地,因果逆流之淵。”**
萬物失影……因果逆流……
她想起哥哥凌鋒昏迷前留下的只言片語——“泉在影中”。難道……“洗痕泉”并非存在于尋常的“陰影”之下,而是藏在這片連“影子”本身都會消失的“無光之墟”的某處?“影井”……是否就是“洗痕泉”的入口,或是關鍵?
風險不言而喻。“無光之墟”是連金丹修士都不敢輕易踏足的絕地,傳說其中不僅有能侵蝕神魂的永夜,更潛伏著以“影子”或“因果”為食的詭異存在。以她如今筑基中期的修為,踏入其中,九死一生。
但……她沒有選擇。手臂上那道被“縛靈印”勉強封印的“墨痕”,顏色似乎又深了一分,傳來陣陣冰冷的刺痛感。三個月的期限,如同懸頂之劍。哥哥氣息微弱地躺在里屋,全靠老中醫的丹藥吊著性命。
必須去!而且要快!
她仔細檢查了隨身物品:幾張保命的低階符箓,一柄刻有破邪符文的短劍,幾瓶解毒丹和回復靈氣的丹藥,以及……那塊貼身收藏的、關系重大的“血絲黑墨”。這塊墨,是“鑰匙”,或許也是在“無光之墟”中唯一的指引。
次日凌晨,天色未明。凌清墨留下足夠的銀錢和一封簡短書信托付給老中醫,深深看了一眼昏迷的哥哥,毅然轉身,融入了黎明前最濃重的黑暗之中。
根據地圖指示,“無光之墟”的入口,位于城外三百里處的一座廢棄古祭壇之下。當凌清墨趕到時,太陽剛剛升起,但陽光照射在那片布滿苔蘚的殘破石壇上,卻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吞噬,周圍依舊籠罩著一股化不開的陰冷。祭壇中央的地面,刻著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洞口邊緣光滑異常,散發著令人不安的空間波動。
就是這里了。
凌清墨深吸一口氣,握緊手中的短劍,一步踏入了黑洞之中。
沒有預想中的墜落感,仿佛只是穿過了一層冰冷的水幕。下一瞬間,眼前的景象驟變!所有的光線瞬間消失!不是黑夜的黑,而是一種絕對的、連自身存在都要被否定的……“無”!她試圖睜大眼睛,卻什么也看不見,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眼皮在眨動。聽覺、嗅覺、觸覺……所有的感官都仿佛被剝奪了!只有一種冰冷的、粘稠的虛無,從四面八方包裹二來,試圖將她同化。
“清心咒!”她心中默念法訣,試圖穩住心神。但就連神念探出,都如同石沉大海,延伸不出周身三尺!這里果然是“萬物失影”之地,連神魂的“影子”(感知)都無法存在!
就在她感到一陣窒息般的恐慌時——懷中那塊“血絲黑墨”……突然傳來一絲微弱的……溫熱!
同時,她額間那道“墨衛”印記,也開始隱隱發燙!一種極其微弱的、仿佛來自血脈深處的……“牽引感”,指向某個方向!
有反應了!“鑰匙”果然是關鍵!
凌清墨心中一喜,不敢怠慢,連忙集中全部意志,感應著那絲微弱的牽引,如同盲人般,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而去。
不知走了多久,也許是一刻鐘,也許是一天。在這片絕對的虛無中,時間也失去了意義。那絲牽引感越來越強,懷中的墨塊也越來越燙。終于,在她感覺自己的神魂都要被這片虛無凍僵時——前方,出現了一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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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那不是光。而是一片更加深邃的……“暗”。一種仿佛能吸收掉周圍所有“無”的、極致的“黑暗”!它靜靜地懸浮在那里,形狀……竟然……像一口……“井”!
井口不大,深不見底。井壁并非巖石,而是由不斷流動、變幻的……“陰影”構成!那些陰影中,似乎有無數破碎的畫面在閃爍——有哥哥凌鋒浴血奮戰的身影,有凌家祖祠中燃燒的牌位,甚至……還有她自己手臂上“墨痕”徹底爆發、吞噬一切的恐怖景象!這口“井”,仿佛倒映著一切與她相關的……“因果”與“可能性”!
“影井”!果然是“影井”!
老乞丐說“影井照命”……難道是要我……跳下去?還是……
凌清墨站在井邊,感受著井中傳來的強烈的因果波動和命運的壓迫感,心臟狂跳。她低頭看向懷中那塊已經變得滾燙、表面血絲仿佛活過來般蠕動的“黑墨”。
“鑰”已在手,“影井”已現。接下來……該**如何“引”出“泉”?
她深吸一口氣(盡管感覺不到空氣),將全部的希望與決心,寄托在了這最后一步。她緩緩地……將手中那塊“血絲黑墨”……向著那口深不見底的“影井”……輕輕……投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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