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竄出一片生天的,只知道自己回房間后,胸膛“咚咚咚”敲個不停!
徐慨洗了把冷水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心臟的跳動也漸漸平緩下來,一閉眼就是含釧鼻頭紅紅,被凍得如小兔子一般的神色,泫然欲泣。徐慨蹙眉狠狠搖頭,含釧湊近后吐出的濕熱、眼睫毛被光暈染在面頰上的灰影,還有在昏黃的燈下那張微微啟開的薄唇。這些場景又輪番闖入他的腦海。
徐慨不負眾望地失眠了——一閉眼便口干舌燥,讓人如何安心入眠?
在自己家尚且能平靜地讓仆從更換床褥,在官驛中
太羞恥了。
徐慨翻了個身。
臘月的天,他渾身都被汗蒸濕。
兩個畫面,如走馬燈似,在腦海浮現。
必須早日娶到手。
否則,他遲早憋出病。
窗外寒風呼嘯,這是徐慨酒后合眼入眠前,最后一個念頭。
含釧也沒怎睡好。
回房躺在不甚熟悉的床上,一閉眼便是她乘著板車,和十來個小姑娘一起從山東趕往北京的畫面——那也是個冬天,同行的姑娘見她穿得甚為規整,便以為她是哪個富戶家的女兒,待她挺好的,后來發現她除了這身衣裳,身無長物,態度便變了許多。
板車只有一個小小的棚子遮雨避風,冬天官道上的風,迎面吹到臉上。
像鈍刀子割肉似的。
初春時節,十來個小姑娘到了京城,一個一個臉上又干又澀,臉蛋被風刮出兩團血紅色。
含釧揉了揉眼睛。
她不是被爹娘賣進宮的
含釧抽了抽鼻子。
那她的爹娘是什么樣子呢?
是不是就像尚御史那樣,父親嚴肅寡言,母親溫和慈祥,一家四口站在一起,就像一副無與倫比的年畫。
如果她一直在父母身邊,她是不是也可以像尚姑娘那樣,被養得天真可愛、不諳世事,善良嬌憨,惹人喜歡?
小雙兒睡在隔間,她沒法發出聲音,只能咬住被角,一邊笑一邊哭,流著淚進入夢鄉。
第二日,一個面沉如水,一個雙眼紅腫碰了面。
李三陽和山東布政使宿醉未醒,官驛做了醪糟紅糖荷包蛋水解酒,順道也給這兩位一人煮了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