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眼神官司最多。
電光火石間,全在空中。
含釧假裝沒看到,低頭品了口茶湯,先附和薛老夫人,“小雙兒打的沫子,用蘸子打了小半個時辰,一邊打一邊轉圈。這門手藝還是阿蟬教的呢,往前御膳房里掛爐局的常師傅最喜歡喝茶沫子湯,阿蟬便潛心學了又學。”
一邊說著笑,含釧一邊轉過頭,溫溫和和地同余嬸娘說道,“灶房事兒多,光是選貨、采辦、挑廚、定單,便耗時耗力。兒開了兩個食肆了,承蒙抬愛,生意都還不錯,接手一個灶房倒是得心應手,也不費什么功夫。”
含釧笑了笑,露出嘴邊兩個小小的梨渦,“倒是您,從江淮到北京,一南一北,不怕別的,就怕水土不服。您看,您染風寒,一病就是這么些時日。再讓您管著這些雜事兒,總歸是咱們小輩兒的不是。”
余嬸娘張了張口,喉頭一癢,掩帕偏過身,連咳了好幾聲。
這個事業心。
含釧嘆為觀止
都病成這個樣子了,還要眉毛胡子一把抓。
她要是有這個事業心,她能把食肆開滿北京城!
不過,病懨懨的人不適合管灶屋,這是真的。
在掖庭時,一旦有人身子骨出現問題,無論是咳嗽、流鼻涕、眨眼睛、發低熱這些個小問題,還是身上長瘡、掉頭發、臉上起皮這些個有可能變成大問題的小問題,只要出現毛病,膳房立刻換人,且再不予錄用。
從實際來說,病從口入,灶房里的人生病,就會影響菜質。
從風水來說,灶房里的人身子骨都不好,入口的菜能是好的?
故而,含釧笑盈盈地看著余嬸娘。
她不準備在這件事上退讓。
薛老夫人看了含釧一眼,樂呵呵的——這倒是她頭一次看到小姑娘強硬的一面。
挺好。
曹家的兒女,就算是笑,背后也得藏著刀,絕對不能孬。
余嬸娘看了看薛老夫人,再看看含釧,神色有些倉皇。
身邊的長女含寶想張口說什么,卻被余嬸娘一把攥住了手。
“是是是。”
余嬸娘扯開了一絲笑,別過頭去抹了把眼睛,“嬸娘原就是來幫忙的,如今正主兒回來了,自然是要完璧歸趙的。”
說著有些哽咽,“倒不是嬸娘舍不得,只是從你哥哥離家,一直到現在,兩三年的時間,都是嬸娘在打理。雖說不是打理得多么完美無缺,卻也是用了心力的便是釧兒口中吃不太慣的灶房,嬸娘也是夜以繼日地審菜式、定食材、擇優采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