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當(dāng)然,烤壁爐吃串兒聽?wèi)蚨际秋L(fēng)和日麗、不冷不熱時的消遣。
每到冷得凍手的冬天或是熱到快化掉的夏天,我與娘就像兩只候鳥似的,冬天去福建蔣家嬸嬸處避寒,蔣家嬸嬸姓岳,是京城人,可說話卻聽不出半分京腔,當(dāng)她說起“我們胡建?!睍r,我便捂著嘴笑,我娘便會抬手給我一個爆栗子,直擊我的后腦杓——
“打后腦杓聰明,看你賀小姨姨就知道了,她小時候被你白祖祖打得后腦杓都禿了。”
我娘如是說。
故而每次見到小姨姨,我的眼神都不由自主地移到皇后娘娘端莊肅穆的后腦杓上。
咳咳。
扯遠了。
說到冬天的閩東,氣候很好,甚至天氣好的時候,能穿上單衫襦裙站在海邊嶙峋的礁石上望海潮。
更別提還有荔枝肉、魚丸和肉燕,面線糊、沙茶面、海蠣煎,土筍凍、燒肉粽、花生糖,有建甌的光餅,武夷山的熏鵝
說都說不完。
但我吃得完。
到了夏天,我和娘便啟程回丹東老家,左祖祖精神頭還挺好,姥爺和姥姥也都告老還鄉(xiāng)了,左家老宅人丁興旺。
舅舅們上到八十八,下到八月八,什么年歲的都有。
當(dāng)然,我輩分算挺高。
有好些個膘肥體壯的漢子憋紅了張臉叫我“小姨”。
我偷偷告訴娘,“。。幸好咱們冬天不回老家?!?/p>
娘笑著問我為啥。
我說,“冬天要過年,過年要發(fā)壓歲錢,我是老輩兒,不得把我箱底都掏空嗎!”
娘仰著脖子“咯咯咯”笑起來。
像只脖子賊長的鵝。
這鵝特別快樂。
幾個比姥爺還高的表姨媽帶我鳧水,舅舅帶我偷雞摸狗,哦不,帶我走街串巷,姥爺吹胡子瞪眼地教我寫字,戒尺舉得老高老高的,可就是雷聲大雨點小,我吃準(zhǔn)他舍不得落下的。
每個人都很快樂。
在無拘無束的丹東,在微咸濕潤的海風(fēng)里,在蔚藍無云的天空下,每個人都很快樂。
家里笑得像鵝的娘親,還有老宅門口追著人跑的那只真鵝,都特別快樂。
除了姥姥。
常常笑著看著娘和我,眼神出奇地認真,專注地看著我們,看著看著,嘴角那抹笑就漸漸變得僵硬且收斂,再隔一會兒就成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你們就這樣了嗎?”
一個夏日的午后,我睡得迷迷糊糊地起床,半夢半醒之間聽花閣里姥姥的聲音。
我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來,將頭放在木板上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