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昨天在混亂的貨艙里,那個不斷高聲呼喊“出去!出去!”試圖維持最后秩序的聲音,就是他。
他走上前,伸出右手:
“王宇昊中校。昨天在船上,是您在喊話?”
長者握住威龍的手,他的手很涼,帶著顫抖。
“是我。易卜拉欣·法耶茲,班加西市副市長……或者說,前副市長。”
他苦笑了一下,笑容里充滿了苦澀和自嘲。
“戰(zhàn)前,我負責幾家石油公司的工程承包。”
法耶茲副市長目光投向遠方破碎的城市輪廓,仿佛在回憶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時候……呵,家財萬貫,生活富足,人人都要敬我?guī)追帧!?/p>
他的聲音低沉下來:
“戰(zhàn)爭爆發(fā)后,我?guī)е胰艘凭尤鹗俊:芏嗳肆R我是叛徒,貪生怕死,卷款跑了。”
他轉(zhuǎn)過頭,看著威龍,眼神坦誠而痛苦,“但我把能變賣的家產(chǎn)和公司都賣了。去瑞士,是為了處理最后的資產(chǎn),然后……想辦法在黑市上購買藥品、食品,聯(lián)系那些還敢在戰(zhàn)區(qū)航行的船運公司。”
他指了指港口那幾艘被搶掠一空的運輸船,語氣充滿了無力感:
“為了這批從希臘好不容易買來的物資,我被船東敲詐了幾乎三倍的價格……本以為能救急,沒想到,剛回來就……就變成了這樣一場災難。”
不知何時,黑狐、駭爪、紅狼、牧羊人、磐石,甚至連角落的無名都默默走了過來,靜靜地聽著這位副市長的敘述。
威龍深吸一口氣,試圖安慰:
“副市長先生,您已經(jīng)盡力了。至少,大部分食物確實被市民們拿走了,能救一些人。”
“盡力?”
法耶茲喃喃道,搖了搖頭,淚水終于從他那布滿皺紋的眼角滑落,“看看這片廢墟,看看那些死傷的人……這遠遠不夠啊。阿薩拉……已經(jīng)承受了太多的苦難。”
牧羊人走上前,輕輕拍了拍老人的肩膀,低聲道:
“先生,主會見證您的善行和付出。請不要過于自責。”
“謝謝你,但是不好意思,我們的神不一樣。”
紅狼沉穩(wěn)地開口:
“混亂會平息,秩序會重建。我們需要時間。”
駭爪看著這位一夜之間仿佛老了十歲的老人,原本冷冽的眼神也復雜了幾分。
黑狐握緊了她的手。
法耶茲副市長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努力挺直了些佝僂的背脊:
“謝謝你們,GtI的朋友們。謝謝你們昨天的努力。我現(xiàn)在只希望,貴軍的后續(xù)援助船隊能盡快趕到。不然……班加西,不,整個阿薩拉,像昨天那樣的暴亂,只會越來越多……”
轉(zhuǎn)眼,晨光變得刺眼,港口上的血腥味似乎被海風吹淡了些,但忙碌和壓抑的氣氛并未消散。
阿米爾小跑著過來,臉上帶著徹夜未眠的疲憊,手里拿著一張數(shù)據(jù)板。
他徑直走向正在給機械蜘蛛做最后檢查的比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