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他已經(jīng)對這樣的場景習以為常。
在他還沒出生之前,或者說,在他的父輩年輕時,阿薩拉就常常是這個樣子——
戰(zhàn)爭、死亡、派系爭斗和隨之而來的饑餓,如同永恒的陰影,籠罩在這個橫跨撒哈拉沙漠北部廣袤土地的北非國度上空。
磐石有些不忍地偏過頭,望向車廂另一側的窗戶,試圖將剛才看到的那些絕望眼神從腦海中驅逐出去。
牧羊人閉著眼睛,嘴唇微微動著,似乎在進行無聲的禱告,又或是在背誦某條能讓他心緒平靜的戰(zhàn)場守則。
無名依舊維持著那副萬年不變的撲克臉。
紅狼和威龍臉色沉靜,緊抿的嘴角和偶爾微微抽動的下頜肌肉,暴露了他們內(nèi)心絕非表面看起來那么平靜。
駭爪收回了望向窗外的視線,漂亮的眸子里沒有憐憫,只有一層冰冷的分析和對這混亂世道的譏誚。
她微微側頭,看向身旁坐著的黑狐,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他耳中,帶著她特有的、銳利的冷嘲:
“看到?jīng)]?這就是我們不遠萬里而來,所要‘維護’的‘穩(wěn)定’。”
“一邊是餓得快要啃輪胎的平民,另一邊是對著他們頭頂鳴槍的、同樣食不果腹的士兵。”
“多么經(jīng)典的畫面,足以寫進任何一本關于失敗國家的教科書。”
“煩死了,我從6年前開始就在這個國家努力試圖改變現(xiàn)狀……”
“但是哪怕過了這么久,阿薩拉還是沒有一點起色,我真的有點失望……”
黑狐沒有立刻回答。
他的大手從身側抬起,覆蓋在她放在膝蓋上的手背上。
她的手指很涼,即使在相對溫暖的車廂內(nèi),也透著一股寒意。
“嗯,看到了。”
他的聲音不高,卻有種安定人心的力量,“所以咱們來了,雖然……杯水車薪。”
“你之前做的也很棒啊,只不過現(xiàn)在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了,一切都有變數(shù),總不能因為戰(zhàn)前的努力白費了,現(xiàn)在就垂頭喪氣吧。”
“嗯,但是……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滋味。”
“你想,如果是你一直待在這個國家,從你還沒參軍的時候開始,就在這里為當?shù)氐默F(xiàn)狀擔憂,并為了改變現(xiàn)狀,執(zhí)行了那么多次危險的任務,”駭爪神色淡淡,并沒有絲毫動容,但黑狐知道她肯定不甘心——
她連手指都忍不住蜷縮了一下,抿了一下嘴之后,繼續(xù)說道:
“還連續(xù)幾次差點把命給送掉……就是希望看到這個國家能有一點好的起色……”
“然后它還是這個樣子,哪怕他只是自己的孩子,你都會有一種想打的沖動……”
他拇指在她手背上輕輕摩挲了一下,一個微小而親昵的動作。
“錯不在你,也不在我,阿薩拉的內(nèi)戰(zhàn)從1982年就開始了,內(nèi)部的動蕩從來就沒停過,GTI能做到保證哈夫克被趕出去,國家明面上恢復統(tǒng)一狀態(tài),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別讓哈夫克和這該死的病毒贏了就行。煩心的事夠多了,你先省省力氣,留著精神頭待會兒‘欺負’我吧。”
他后半句帶上了點難得的、笨拙的調(diào)侃,試圖驅散她周身那層低氣壓。
駭爪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他會這么說。
她瞪了他一眼,但冰冷嘲諷的神色到底緩和了些,手指在他掌心下微微放松,甚至下意識地回勾了一下,輕輕撓了撓他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