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躍遷的暈眩感尚未完全消散,刺鼻的消毒水、鐵銹、以及濃重到令人作嘔的精神霉變氣味,混合著一種高頻、尖銳、仿佛億萬靈魂在痛苦尖嘯的“聲音”,瞬間淹沒了陳巖的感官。
光芒斂去。
陳巖抱著曉雨,穩穩落在一片粘稠、搏動著的暗紅色“地面”上。這并非金屬地板,而是覆蓋著厚厚一層、如同巨大生物活體內臟壁般的肉膜組織,每一次微弱的搏動都傳遞著令人心悸的生命力——或者說,是被強行扭曲、囚禁的生命力。
他們正站在“心淵”的最深處,影武者王座的正前方!
眼前景象,足以讓最堅韌的戰士心生寒意。
一個由無數蠕動肉膜、糾纏的幽藍光纜、以及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的支撐結構構成的龐大“王座”,如同心臟般矗立在巨大的圓形大廳中央。王座下方,連接著密密麻麻、如同血管神經束般的管道,深深扎入地板和四周墻壁的肉膜之中,源源不斷地汲取著某種能量。整個大廳的墻壁、天花板,都覆蓋著同樣的暗紅肉膜,上面鑲嵌著無數巨大的、渾濁的培養皿。大部分培養皿已經破碎,流淌出粘稠的膠質和扭曲的骸骨,但仍有少數幾個完好無損的巨罐中,隱約可見被幽藍脈絡包裹、形態怪異的胚胎或休眠體在緩緩蠕動,散發著令人不安的活性。
而最令人揪心的,是王座前方不遠處。
三道身影——陸銘、鷹眼、鐵壁——如同被琥珀封印的昆蟲,被凝固在半空中!無數散發著幽藍熒光的能量觸手,從王座下方、四周的肉膜墻壁中伸出,如同貪婪的根須,深深扎入他們的身體和精神!陸銘雙目緊閉,牙關緊咬,身體因巨大的痛苦而繃緊僵硬;鷹眼眼神渙散,口鼻滲出暗紅的血絲;鐵壁則如同雕塑,只有微微抽搐的手指顯示他還活著。他們的生命信號和精神波動,正被那些觸手瘋狂抽取、同化,匯入王座下方那龐大的能量網絡!
“陸銘叔叔!”曉雨的小臉瞬間煞白,大眼睛里充滿了恐懼和擔憂,她本能地想要掙脫爸爸的懷抱沖過去。
“別動!”陳巖手臂收緊,將女兒護在懷中,星痕鑰匙所化的那團燃燒著瑩白星輝的微型星辰懸浮在他身前,散發出穩定而強大的守護力場,將父女二人籠罩,隔絕了大部分來自環境的物理和精神侵蝕。他銳利的目光,如同兩把燒紅的鋼釬,死死釘在王座之上那個緩緩站起身的黑袍身影。
影武者。
寬大的兜帽陰影遮住了他大半張臉,但露出的那半邊臉頰上,如同電路板燒毀般的焦黑裂痕在幽藍熒光的映襯下,顯得更加猙獰可怖。裂痕深處流淌的幽光仿佛擁有生命,隨著他的呼吸明滅不定。他枯瘦的雙手按在王座扶手上,露出的指關節如同鳥爪,覆蓋著一層灰敗的膠質皮膚。
“歡迎……光臨寒舍,陳總指揮。”影武者的聲音依舊沙啞冰冷,帶著金屬摩擦的質感,卻多了一絲難以抑制的、病態的亢奮。他的目光貪婪地掃過陳巖手中的“星辰鑰匙”,最終定格在曉雨身上,那目光仿佛穿透了血肉,直抵她靈魂深處那團瑩白光輝的本源。“這份‘鑰匙’……比我想象的……還要完美!”
“放了他們!”陳巖的聲音如同寒冰,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星痕鑰匙的光芒暴漲,一股凝練如實質的星辰威壓轟然擴散,試圖撼動那束縛陸銘三人的幽藍觸手。
嗡——!
王座周圍的幽藍力場瞬間增強,如同無形的壁障,輕松抵消了陳巖的威壓。那些扎入陸銘三人身體的觸手反而吸取得更加瘋狂,陸銘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痛苦悶哼。
“放?”影武者發出一陣低沉、扭曲的笑聲,“多么天真的要求。他們是我尊貴的客人,正在參與一場偉大的……進化!龍嘯云那個蠢貨,只懂得粗暴的統一和抹殺。而我……找到了更高明的道路!蝕星的本源,加上純凈的生命星痕之力……這才是打開新紀元的鑰匙!”他枯爪般的手指向曉雨,“她,就是那完美的‘調和劑’!她的力量,能將蝕星的‘混亂’轉化為‘秩序’,將‘毀滅’升華為‘新生’!而你們……”他的目光掃過痛苦掙扎的陸銘三人,帶著殘酷的漠然,“……不過是必要的燃料和……催化劑!”
“你休想!”陳巖怒喝,星痕鑰匙光芒再盛,一道凝練的星辰光束悍然射向影武者!
然而,光束在接近王座時,仿佛撞入了一片粘稠的沼澤,速度驟減,光芒被周圍的幽藍力場迅速分解、吞噬!
“沒用的,陳巖。”影武者緩緩抬起一只手,掌心向上,一團幽藍、深邃、仿佛包含著一個微型星云的黑暗能量球緩緩凝聚,“這里是‘心淵’的核心,是蝕星力量最濃郁之地!你的星痕鑰匙,在這里……也要臣服!”他猛地將能量球向前一推!
轟!
一道幽藍的、帶著恐怖吸扯力和精神污染的能量洪流,如同咆哮的深淵巨獸,撕裂空氣,直撲陳巖父女!所過之處,連空間都發出被腐蝕的呻吟!
陳巖瞳孔一縮,瞬間將曉雨護在身后,星痕鑰匙的光輝在前方形成一面厚重的星辰光盾!
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