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務相身下的硬木座椅扶手,被他硬生生地捏碎!木屑四濺!
他猛地站起,高大的身軀,因極致的憤怒和難以置信而劇烈顫抖!追風劍“鏘”地一聲出鞘半尺,森寒的殺氣,一瞬間席卷整個營帳!
“巴鷲……蝕心草……”巴務相的聲音,像是從地獄深處擠出來,嘶啞破碎,每一個字都帶著刮骨的恨意和……被徹底愚弄的劇痛!
他的眼前閃過柳籽,最后那一段時日,蒼白虛弱的臉龐,她依偎在他的懷里,低語著對鹽陽城“毒咒”的恐懼……
他想起來,自己是如何被憤怒沖昏頭腦,如何將對風濟谷的復雜情感扭曲成恨意,默許甚至推動了對鹽水族的逼迫……
這一切的源頭,竟然就是巴鷲!是他血脈相連的親弟弟!他用如此卑劣、如此漫長的毒計,害死了他的妻子,更將他當作棋子,玩弄于股掌之間!
“啊——!!!”一聲如同受傷野獸一般的悲愴怒吼,從巴務相喉嚨深處爆發出來!
他猛地揮劍,狂暴的劍氣,將面前的桌案劈成兩半!文書、地圖、杯盞,散落一地!
“為什么?!!”他赤紅的雙眼,死死盯著虛空,仿佛巴鷲的鬼魂,就在眼前:
“我對你還不夠縱容嗎?!你要權,我給了!你要兵,我給了!你還有什么不滿足?!為什么要用柳籽的命……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巨大的痛苦和背叛感,如同海嘯一般,將他吞噬,支撐他一路走來的復仇信念,在這一刻轟然崩塌,只剩下無邊的空虛和自我厭棄。
泠月默默地跨上前一步,擔憂地看著他瀕臨崩潰的狀態。
巴務相劇烈喘息著,胸膛起伏如同拉風箱。
片刻的死寂后,他猛地看向巴巖,眼中是毀滅一切的瘋狂:“那個侍女呢?!”
“已……已被巴鷲大人滅口。”巴巖低頭道。
“滅口……好!好得很!”巴務相發出凄厲的冷笑:
“古犀部……所有參與此事的長老,及其直系血脈……殺!一個不留!其余部眾,貶為奴部,永世不得翻身!”
他冰冷的命令,帶著屠盡一切的戾氣。
“稟君!”巴巖大驚,古犀部是巴族的重要分支,如此嚴懲,恐怕引大亂,“是否……”
“執行命令!”巴務相厲聲地打斷他的話,追風劍重重頓地,發出沉悶的巨響。
此刻的他,如同一頭失控的兇獸,任何勸阻,都可能引來毀滅性的反噬。
巴巖不敢再言,低頭領命道:“是!”轉身就退出了營帳。
帳內只剩下巴務相粗重的喘息聲和靜靜的重首直立的泠月。
他拄著劍,高大的身軀微微佝僂著,仿佛一瞬間被抽走了脊梁。
憤怒過后,是更深沉、更蝕骨的痛苦和悔恨。
他不僅錯信了豺狼一般的兄弟,更因此……間接害死了他此生唯一摯愛的女人(風濟谷)!
“是我……都是我……”他喃喃地自語,聲音破碎不堪,追風劍冰冷的劍身,映出他扭曲痛苦的臉,“如果不是我……濟谷不會……”
泠月看著他,沉浸在無邊痛苦中的背影,嘴唇動了一動,最終只是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