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骨窟的巨口無聲地洞開,吞噬著最后的光線,只留下令人窒息的死寂與刺骨的寒意。
封印破碎,通道敞開,幽冥卻并未如預想一般傾巢而出。
而這份反常的沉默,比任何嘶吼,都更令人心悸。
巴務相的目光,從深淵一般的洞口移開,掃過力竭的銀禪子、昏迷的泠月(天蠶分魂)、以及面沉似水的水靈當,最終落在夷水河對岸,鹽陽城朦朧的輪廓上。
巫咸的犧牲為圣池和淚珠鑰匙,爭取了時間,那便是最后的陣地,也是唯一的希望。
“回鹽陽?!彼穆曇羯硢s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水靈當,帶上泠月。銀禪子,你隨我斷后。幽冥在積蓄力量,我們必須在它發(fā)動之前,在鹽陽城完成‘歸源之祭’!”
水靈當立刻背起氣息微弱的泠月,銀禪子強撐著重傷的身體,與巴務相互為犄角,警惕地注視著那一片死寂的洞口,一步步地向后退去。
每一步都沉重無比,仿佛踩在凝固的絕望之上。
鹽陽城,圣池密室。
巫咸大巫以身殉道的悲壯氣息尚未散去,池水澄澈卻元氣大傷。
那一粒融合淚珠,懸浮在靈液的中央,青銀雙色的光暈,穩(wěn)定了許多,但仔細地看過去,那珠體深處,仍然殘留著幾縷難以磨滅的暗紅色的細絲,如同愈合傷疤下的隱痛,散發(fā)著微弱卻頑固的幽冥氣息。
幾位幸存的巫祭,面色悲戚,強忍悲痛,正全力修復著圣池底部,受損的靈脈節(jié)點。
空氣中彌漫著緊張與哀傷。
“大巫……”一名年輕巫祭哽咽著,將巫咸最后時刻緊握在手中的一片龜甲,遞給為首的白發(fā)老者巫彭。
龜甲上,以血為墨,刻著兩個潦草卻沉重的字:“祭臺”。
巫彭接過龜甲,指尖拂過那干涸的血字,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明悟與更深的凝重:
“歸源之祭……巫咸以命示警,此祭兇險萬分,恐需……非常之祭品。”
他的目光落在那粒融合淚珠上,那殘留的幽冥氣息粒,讓他的心頭蒙上陰影。
淚珠鑰匙是祭的核心,但這污染……是隱患。
“巫彭長老!”一名負責警戒的巫祭匆匆闖入,臉色煞白,“羈押的古犀部俘虜……又出事了!不是暴斃……是……是異變!”
眾人的心頭一凜,立刻跟隨巫祭來到關押地。
眼前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幾名古犀俘虜,蜷縮在角落,身體詭異地扭曲膨脹。
皮膚下面,仿佛有無數(shù)的活物在蠕動!
他們的眼睛翻白,口中發(fā)出非人的嗬嗬聲,皮膚表面正滲出粘稠的、散發(fā)著幽冥氣息的黑色粘液!
更可怕的是,他們身下的石板,竟然如同被強酸腐蝕一般,正在緩慢地溶解、塌陷!空間在他們周圍微微地扭曲,光線折射出怪異的色彩。
“幽冥反噬……蝕心之毒在污染源被凈化之后,徹底地失控了!”
巫彭倒吸一口涼氣,“它們在……侵蝕現(xiàn)實!必須立刻凈化!否則一旦蔓延開去,整個鹽陽城都危險!”
“凈化?”一個陰冷嘶啞的聲音,突然從其中一個“異變體”喉嚨里,擠出,帶著非人的嘲弄:
“晚了……種子……早已播下……鹽陽……終將……歸于……幽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