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行郁沒將話說出口,但山月明白其意,看程行郁的眸光多了幾分閃爍,輕咳一聲:“雖說燈油耗盡,明照四方,卻不如細水長流、涓涓而動”
山月難得勸人。
程行郁一笑,露出凈白的牙齒和泛白無血色的薄唇,拋開一身泛著清香的藥味與袖口棕黃的藥漬,看上去不過是個較較為清瘦、俊朗溫潤的少年郎:“你在擔心我。”
山月自然頷首:“龐姨娘說你入夜不睡,雞鳴前起,日日如此,即是康健之人也難捱。”
山月點頭時,圓潤精巧的尖尖下頜,就像敲鑼的槌,一下敲在心坎上。
山月點了三下頭,程行郁心尖便響起三聲鑼。
鑼聲震天響。
程行郁將頭緩緩移開,目光隨著向后撤退的街景應接不暇地轉動,隔了許久才說了聲:“知道了,從今天起,盡力早些睡。”
將話鋒一轉:“魏姑娘好了許多,前兩日就能吃下肉糜和稀粥了,這兩日我沒去瞧,應當無大礙——”又說出診斷:“看著確像是疫病。”
山月手一緊:“疫病,不是沒了嗎?”
程行郁笑了笑:“哪有這么輕巧?若這么簡單,那還有什么大疫?當初薛“
程行郁不自覺地將這個名字含糊過去:“下手果敢,將城中的尸體全部燒盡,這才止了源頭,柏大人也處事明智,早早在郊外設了醫棚,才將此病攔截斷了根兒再往南走,好些州府如今才開始發作,等天氣暖和了,立春后或許能徹底緩和一些。”
江南各地經貿來往頻繁,這地便繞著江南打轉。
聽說北直隸得此“冬泄病”的病患較少,許是跟南人抵觸北上多有關系
嗯,因此病在寒冬疾發,病情以吐泄為主,大家都代稱它為“冬泄病”。
病理病情,就是這般有趣。
不僅與其病本身有關,還與經貿往來、地域間距、飲食結構有很大的關聯。
山月道聲謝:“謝您照料她。”
程行郁笑了笑:“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就算無你托付,我為醫者也必當盡力救治,更何況魏姑娘本也在疫中救人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