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在身上軟和和、暖烘烘的。
山月卻睡不慣:太過舒適會讓人沉溺。
山月將蠶絲被搬開,重新蓋上原先并不蓬松的棉花被,閉著眼,腦子卻一刻不停轉地將所有事都過了一遍。
雖然才過五日,一切格局好像悄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原先她只是希望很大的“應選者”,如今她卻搖身一變成為炙手可熱的薛家準兒媳,這個身份對她而言擁有致命的吸引力,代表著她能順理成章地進入京師,理所應當地半只腳跨入權貴所在的階層。
平民,想要扳倒那些人,幾乎是癡人說夢。
就算她成為訓練有素的殺手,也不可能一把薄刃草草送那四個人歸西——倒是很有可能出師未捷身先死,一現身就被山里山外的侍衛打回原形。
她只能找準時機、徐徐圖之。
只是可憐了那只一出生便爹不疼、媽不愛的“不孝鳥”——她的復仇與他毫無干系,卻要犧牲他寶貴的婚姻來買單。
等她死了,她必留下遺信,請他不必為她守孝,立時續弦也無可厚非。
山月一邊想著,一邊翻了個身。
木板床“嘎吱”作響。
這間廂房距離柳家灶房窖泡菜的茅屋很近,打開窗就是一股濃烈的白菜梆子發酵的酸味。
山月揉揉鼻尖,伴著酸澀的氣味,心里卻升騰起另一個疑問:傳聞中瘋狗一般不按套路出牌的薛御史,與親父后母皆關系不佳,在眾人零星雜碎的描述中,可知他是個一人死、無人拜的孤臣——這樣的人,怎么甘心聽從長輩之命,任由并不親厚的父母擺布自己的婚姻?
祝夫人與薛太保,真的擺得平薛梟嗎?
他們是擺平了薛梟后才發帖選人?還是先選了人,再尋機脅迫薛梟?
薛梟的態度,是否會成為此事的變數?
山月再翻一身,看了眼沙漏時辰,將腦中的思緒迅速切斷后,一閉眼便即刻入睡。
天亮時分,山月并未拿喬,如往日的時辰,起床拜見柳環。
柳環詳問堡樓諸事,山月三言兩語據實回答,說到應選三關最后一關是“sharen”時,柳環抽了抽唇角:“京師的大爺們,玩得又花又野?!庇謫枺骸俺阃獾钠渌四兀慷妓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