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老太太的演技爆表（第1頁）

與蕭寧在市集上“忽悠”富貴哥的熱鬧不同，余老太太的步履沉重而急促。

她熟門熟路地拐進(jìn)一條相對僻靜的巷子，在一家掛著“通寶典當(dāng)”黑漆招牌的門面前停下腳步。渾濁的目光掃過那冰冷的招牌，老太太深吸一口氣，抬手?jǐn)n了攏鬢角散亂的花白頭發(fā)，又仔細(xì)撫平了洗得發(fā)白、打了好幾個補丁的粗布衣襟，試圖讓這身破舊衣裳顯出幾分體面。

推門進(jìn)去，一股陳年木頭混合著霉味的氣息撲面而來。柜臺后，一個穿著綢布長衫、留著山羊胡的掌柜正慢條斯理地?fù)苤惚P珠，眼皮都沒抬一下。

余老太太走到柜臺前，小心翼翼地從懷里掏出那個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粗布包，一層層打開，露出里面那對在昏暗光線下依舊流淌著溫潤光澤的金玉手鐲。

掌柜的這才抬了抬眼皮，瞥了一眼，伸出兩根枯瘦的手指，拈起一只鐲子，對著門口透進(jìn)來的微光隨意看了看，又掂了掂分量，鼻子里發(fā)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哼。

“死當(dāng)還是活當(dāng)？”聲音干澀，沒什么溫度。

“活當(dāng)！活當(dāng)！”余老太太急忙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掌柜的，您行行好，給個好價。這是我家祖?zhèn)鞯摹?/p>

“祖?zhèn)鳎俊闭乒竦泥托σ宦?，打斷她，“這成色，這分量，也就值個……八兩銀子頂天了?！?/p>

“八兩？！”余老太太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哭腔，“掌柜的！您再仔細(xì)瞧瞧！這可是足金鑲玉！當(dāng)年我婆母傳下來的時候，少說也值二十兩啊！您行行好，給十兩！十兩就成！家里急等著錢救命啊！”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扒著柜臺邊緣，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掌柜的卻不為所動，將鐲子放回布上，慢悠悠道：“老太太，如今金價跌了，玉也不是什么好玉。八兩，愛當(dāng)不當(dāng)?！?/p>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余老太太。她看著掌柜那冷漠的臉，又看看柜臺上那對承載著她半生回憶的手鐲，一股巨大的悲憤和屈辱猛地沖上頭頂！

“老天爺啊——！”她突然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哀嚎，整個人像被抽去了骨頭般癱軟下去，雙手拍打著冰冷的柜臺，渾濁的老淚洶涌而出，“你們這些黑心肝的！欺負(fù)我一個老婆子?。∥夷腥怂赖迷纾秲蓚€兒子讀書，家底都掏空了！如今要逼死我們一家啊！十兩！就十兩！少一文錢老婆子今天就一頭撞死在你這里！讓你們也沾沾晦氣！”

她哭得撕心裂肺，涕淚橫流，那撒潑打滾的架勢，全然不顧半點體面。過往幾十年積攢的委屈、辛酸、絕望，在這一刻如同決堤的洪水，傾瀉而出。

掌柜的被這突如其來的陣仗嚇了一跳，周圍幾個伙計也面面相覷。看著老太太那豁出命去的癲狂模樣，掌柜的眉頭緊鎖，最終不耐煩地?fù)]揮手：“行了行了！別嚎了！晦氣！九兩！九兩銀子！再多一文都沒有！”

余老太太的哭聲戛然而止，她抬起淚眼婆娑的臉，死死盯著掌柜：“九兩半！掌柜的，您再添半兩！老婆子求您了！就半兩！”她聲音嘶啞，帶著最后的乞求。

掌柜的厭惡地皺緊眉頭，像趕蒼蠅一樣揮揮手：“拿走拿走！九兩半！趕緊立字據(jù)！”

當(dāng)那張薄薄的、寫著“金玉手鐲一對，活當(dāng)，當(dāng)銀九兩半”的粗糙契紙和一小包沉甸甸的碎銀遞到余老太太手中時，她只覺得渾身力氣都被抽干了。她顫抖著手，將契紙和銀子緊緊攥在懷里，仿佛攥著全家人的命。

柜臺上的手鐲，在昏暗的光線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澤。余老太太最后看了一眼，那眼神復(fù)雜得難以言喻——有追憶，有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種麻木的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