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狼低沉而震撼的聲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洶涌的暗河咆哮聲中蕩開一圈漣漪,卻瞬間被更沉重的死寂吞沒。
“星樞……戰天圖?初代……逆命者?!”
他覆蓋著面具的臉龐死死對著巖壁上那副殘缺卻蒼勁的石刻,兩點銀芒如同凝固的星辰,倒映著那道貫穿星辰的裂痕與周圍模糊卻戰意沖霄的身影。指尖停留在那個古老、扭曲、卻充滿不屈力量的“逆”字符文上,微微顫抖。這石刻蘊含的氣息,太過古老,太過沉重,那是一種銘刻在血脈深處的、近乎圖騰般的共鳴!與星樞令牌上的斷痕如出一轍,卻又更加原始、更加狂野!它無聲地訴說著一段被漫長歲月掩埋、被刻意遺忘的起源!
戰乾坤單膝跪在冰冷的巖石上,劇烈的喘息如同破損的風箱。貪狼的震撼低語如同隔著一層厚重的毛玻璃傳來,模糊不清。他全部的意志,都用來對抗體內那場毀滅性的風暴!
強行吞噬淵河本源惡力帶來的反噬,如同打開了地獄之門!
那股粘稠、陰冷、充滿無盡腐朽與貪婪意志的灰黑色能量,在他體內橫沖直撞!它們瘋狂地侵蝕著經脈,腐蝕著骨骼,沖擊著那糅合了凡骨、神罰、星樞戰意與《噬劫經》掠奪本源的脆弱熔爐!熔爐發出瀕臨破碎的哀鳴,暗金色的琉璃光焰在體表明滅不定,如同風中殘燭。皮膚下的骨文瘋狂閃爍,試圖鎮壓、煉化這狂暴的入侵者,卻如同螳臂當車,每一次閃爍都帶來鉆心的劇痛和更猛烈的能量反沖。
后背那五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此刻成了能量沖突最激烈的戰場!貪狼強行打入的星樞罡氣如同冰冷的鎖鏈,死死禁錮著傷口,卻也成了狂暴淵河能量的靶子!暗金色、灰黑色、銀白色三種截然不同的能量在狹小的傷口空間內瘋狂絞殺、湮滅、爆炸!每一次能量沖突,都讓傷口周圍的皮肉如同被無形的刀刃反復切割、撕裂!暗金色的血液混合著黑色的能量漿液和絲絲銀芒,不斷滲出,滴落在巖石上,發出“嗤嗤”的灼燒聲,騰起帶著惡臭和硫磺味的黑煙。
“呃啊——!”戰乾坤猛地弓起背,喉嚨里發出壓抑不住的痛苦嘶吼,額頭青筋暴跳如虬龍,豆大的冷汗混合著血污滾滾而下。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就像一件布滿裂紋、又被強行塞入滾燙巖漿的陶器,隨時會徹底崩碎、炸裂!《噬劫經》骨文本能的貪婪被淵河能量的狂暴徹底點燃,又在毀滅的痛苦中掙扎,意識在沉淪的邊緣瘋狂搖擺。唯一還能讓他保持一絲清明的,是左臂傳來的冰冷觸感和掌心那微弱卻持續傳來安撫意念的血契聯系——趙逆仙還在他懷里。
“乾坤……停…下……”趙逆仙微弱的意念斷斷續續傳來,如同即將熄滅的燭火,卻固執地想要驅散他識海中的狂暴陰云。
貪狼猛地從石刻的震撼中回神!戰乾坤那瀕臨失控的慘烈狀態和空氣中彌漫的混亂、暴戾、瀕臨爆炸的能量波動,瞬間將他拉回現實!這“邪物”隨時可能徹底失控,化作一個毀滅性的能量炸彈!
他身影一晃,瞬間出現在戰乾坤身后。冰冷的銀眸掃過那如同能量煉獄般的后背傷口,瞳孔微縮。情況比他預想的更糟!淵河本源的侵蝕遠超神罰殘息,這“邪物”強行吞噬的惡力,足以撐爆十個筑基修士!
沒有時間猶豫!
貪狼覆蓋著漆黑手套的雙手閃電般探出,十指縈繞著比之前更加凝練、更加鋒銳的破碎星辰銀芒!這一次,他不再僅僅封鎮傷口,而是要將自己的星樞罡氣化作無數柄細微卻無比鋒利的“手術刀”,強行介入那混亂的能量戰場!
噗!噗!噗!噗!
密集如雨點般的點刺,精準無比地落在戰乾坤后背傷口周圍的竅穴和經絡節點上!每一次點刺,都有一縷精純、鋒銳、帶著斬斷一切混亂意志的星樞罡氣強行打入!
這不是療傷,是刮骨療毒!是強行剝離!
“呃——!”戰乾坤身體如同被萬針攢刺,猛地繃緊,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貪狼的罡氣如同冰冷的鋼針,狠狠刺入他狂暴混亂的能量流中,強行切割、分離那些糾纏在一起的暗金骨文之力、灰黑淵河惡力以及神罰殘息!試圖將被淵河能量深度污染的部分暫時“切除”、“隔離”!
劇痛!難以言喻的劇痛席卷全身!仿佛靈魂都被冰冷的刀刃反復切割!但在這極致的痛苦中,體內那瀕臨崩潰的熔爐,竟獲得了一絲喘息之機!被強行剝離、禁錮的淵河惡力,其瘋狂的侵蝕勢頭被暫時遏制住了!
“撐住!不想變成只知吞噬的怪物,就控制你的骨文!煉化它!”貪狼的聲音冰冷急促,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他十指翻飛,銀芒閃爍,如同最精密的儀器在進行一場與死亡賽跑的手術。他的額頭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顯然這種強行剝離狂暴能量的操作,對他也是巨大的消耗和兇險。
戰乾坤雙目赤金,牙齦咬得咯咯作響,口腔里滿是鐵銹般的血腥味。貪狼帶來的劇痛如同冰水,反而刺激了他近乎麻木的神經。借著這一絲喘息,他瘋狂催動《噬劫經》骨文!皮膚下黯淡的骨文爆發出最后的光芒,強行牽引、收束體內殘存的屬于他自己的力量——那堅韌不屈的凡骨本源、那被《噬劫經》初步煉化的駁雜神罰之力、還有一絲絲源自天樞骨點、屬于他自己的微弱星樞戰意!
以自身意志為錘,以骨文為熔爐!
轟——!
體內那瀕臨破碎的熔爐虛影,在戰乾坤瘋狂的意志催動下,發出沉悶的轟鳴,艱難地、極其緩慢地再次運轉起來!它不再試圖一口吞掉狂暴的淵河惡力,而是如同一個重傷瀕死的鐵匠,艱難地掄起鐵錘,將貪狼強行剝離禁錮的、相對“純凈”的淵河能量碎片,一點點拖拽過來,用殘存的爐火,艱難地煅燒、錘打、融入!
每一次“錘打”,都伴隨著撕心裂肺的痛苦和能量的劇烈沖突,但熔爐的哀鳴聲中,似乎也多了一絲極其微弱、卻真實存在的……凝實感?
這個過程痛苦而漫長。暗河咆哮依舊,水滴聲在死寂中格外清晰。不知過了多久,戰乾坤后背傷口處那狂暴的能量沖突終于漸漸平息下來。灰黑色的淵河惡力被貪狼的罡氣和戰乾坤自身的骨文力量強行分割、禁錮在幾處關鍵的竅穴深處,如同被鎖鏈捆縛的兇獸,暫時蟄伏。傷口不再有能量噴涌,只有暗金色的血液緩慢滲出,混雜著絲絲縷縷難以祛除的灰黑氣息。
戰乾坤的氣息雖然依舊萎靡混亂,如同狂風暴雨后的廢墟,但那股瀕臨自爆的毀滅性波動終于消失了。他整個人如同從水里撈出來,渾身被冷汗和血污浸透,劇烈地喘息著,但暗金色的眼眸深處,那冰冷漩渦雖然疲憊,卻重新凝聚起一絲屬于“戰乾坤”的、疲憊卻堅韌的意志。
貪狼緩緩收回雙手,指尖縈繞的銀芒黯淡了許多。他覆蓋著面具的臉龐轉向巖壁上的石刻,又深深看了一眼幾乎虛脫的戰乾坤和他懷中氣息微弱卻穩定的趙逆仙,兩點銀芒中的復雜光芒更加濃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