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黑暗。
沉重的巖石通道如同巨獸的腸道,擠壓著最后一絲生存的空間。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血腥、金屬銹蝕和塵埃混合的刺鼻氣味。壓抑的啜泣、痛苦的呻吟在絕對的黑暗中回蕩,又被厚重的巖壁吸收,顯得更加微弱和絕望。
趙逆仙指尖那點微弱的星火,是這片黑暗地獄里唯一的光源。幽藍與暗紅交織的光芒,如同風中殘燭,艱難地映照出兩張慘烈的面孔。
戰乾坤背靠冰冷的石壁,胸膛那道被秩序神鏈撕裂的傷口猙獰可怖,暗金色的骨骼清晰可見,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每一次艱難的喘息,都帶著血沫涌出嘴角,染紅了暗金的下頜。噬淵熔爐臂無力地垂在身側,臂體上布滿了細密的裂痕,藍紅交融的熔爐核心光芒黯淡到了極致,搏動微弱得如同將熄的炭火。他緊閉著眼,濃密的睫毛在星火微光下投下濃重的陰影,暗金色的臉龐因劇痛而扭曲,汗水混著血污不斷滾落。
他身旁,墨沉舟的狀態更加駭人。雙臂呈現出詭異的扭曲,破碎的星樞臂鎧碎片深深嵌入皮肉,暗金色的血液浸透了殘破的衣衫。他氣息微弱,幾乎不可聞,若非趙逆仙持續將最后殘存的星火本源之力化作溫潤的涓流,小心翼翼護住他的心脈,恐怕早已油盡燈枯。
趙逆仙的臉色比紙還白,眉心的星火烙印黯淡得只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每一次星火之力的輸出,都讓她身體微微顫抖,嘴角不斷溢出鮮血。透支生命本源帶來的虛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沖擊著她的意志,幾乎要將她徹底淹沒。
“沉舟……乾坤……”她哽咽著低喚,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指尖的星火因為情緒波動而劇烈搖曳。守護的信念支撐著她沒有倒下,但看著守護的對象在眼前一點點熄滅,那種無力感幾乎要將她的靈魂撕碎。
通道深處,數百幸存者蜷縮在一起,如同受驚的獸群。阿土緊緊抱著一個更小的孩子,牙齒因為恐懼和寒冷而咯咯作響。墨沉舟被重創、戰乾坤瀕死的景象,徹底碾碎了他們剛剛因為擊殺神使而燃起的微弱希望。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真實而沉重地籠罩在每一個人心頭。
“墨大哥……戰大哥……”阿土的聲音帶著哭腔,在死寂中格外清晰,“他們……他們會死嗎?”
“神……神將在外面……我們完了……”一個婦人絕望地嗚咽。
“余燼不熄……是騙人的嗎?”有人低聲質疑,麻木的語氣里充滿了被命運戲弄的悲涼。
絕望如同瘟疫般蔓延。孩童的哭聲再也壓抑不住,在通道中凄厲地響起,更添幾分末日般的悲涼。
就在這時——
轟隆!!!!
沉悶的巨響如同重錘,狠狠砸在眾人頭頂的巖層之上!整個通道劇烈地搖晃起來!大塊大塊的碎石和泥土簌簌落下,砸在人們頭上、身上,引起一片驚恐的尖叫!
“他們……他們在上面!”有人驚恐地指向頭頂,聲音都變了調。
“在挖!神將在挖開通道!”阿土臉色慘白,緊緊護住懷里的孩子。
“完了……徹底完了……”絕望的嘆息如同最后的喪鐘。
頭頂的震動越來越猛烈,越來越密集!鎖星大陣那特有的、冰冷無情的秩序波動透過厚厚的巖層滲透下來,如同無形的毒蛇,纏繞著每個人的靈魂,帶來窒息般的壓迫感。碎石落下的頻率越來越快,通道頂部開始出現明顯的裂痕!
神將的意志冰冷而高效。清理殘骸,掘地搜魂!他們不會給螻蟻任何喘息的機會!
“不……不能放棄……”趙逆仙猛地抬起頭,星火黯淡的眼眸中爆發出最后一絲決絕的光芒。她看向通道深處驚恐絕望的人群,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穿透絕望的力量:“聽我說!都聽我說!”
她的聲音在轟鳴的震動中顯得異常微弱,卻奇跡般地讓混亂的哭喊和尖叫稍稍平息了一些。數百道驚恐、茫然、絕望的目光,匯聚到她身上。
“墨大哥用命護住了入口!戰大哥用命熔斷了神錘!他們流的血,是為了什么?!”趙逆仙的聲音帶著泣血的質問,她指向戰乾坤胸前恐怖的傷口,指向墨沉舟扭曲的雙臂,“是為了讓我們像待宰的羔羊一樣,在這里等著神鏈落下嗎?!”
人群一陣沉默,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壓抑的嗚咽。
“看看那塊石碑!”趙逆仙的指尖星火艱難地指向通道深處,一塊嵌入巖壁、布滿裂紋的黑色石碑碎片。那是“余燼不熄”石碑崩解時飛濺至此的殘骸,上面只剩下半個模糊的“燼”字。“余燼不熄!那不是一句空話!那是刻在我們骨子里的東西!”
她的目光掃過一張張麻木絕望的臉,最后落在阿土身上:“阿土!你怕死嗎?”
阿土渾身一顫,看著趙逆仙燃燒著最后火焰的眼眸,看著地上兩位守護者慘烈的模樣,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憤猛地沖上頭頂,壓過了恐懼!他猛地挺直了瘦小的脊梁,用盡全身力氣嘶吼:“怕!但我更怕像蟲子一樣被踩死!更怕對不起墨大哥和戰大哥流的血!”
“對!老子也怕!但橫豎是個死!跟他們拼了!”一個斷了胳膊的漢子紅著眼睛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