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窒息。
濃郁的硫磺氣息如同凝固的膠質,堵塞著每一次艱難的呼吸。空氣沉重得如同鉛汞,帶著金屬銹蝕和某種古老塵埃混合的刺鼻氣味。絕對的黑暗吞噬了所有光線,只有遠處偶爾閃爍的、暗紅色的地脈熔巖微光,如同巨獸沉睡時眼皮下滲出的血絲,勾勒出這片地底深淵的猙獰輪廓。
戰乾坤仰面躺在冰冷而堅硬的巖石上,每一次喘息都帶著破風箱般的嘶啞和濃重的血腥氣。后背那道被神罰光矛余波撕裂的傷口深可見骨,邊緣殘留著冰冷的蒼白湮滅能量,如同跗骨之蛆,瘋狂侵蝕著暗金色的肌理,帶來持續的、凍結靈魂的劇痛。暗金色的血液在身下冰冷的黑色巖石上暈開一小片粘稠的暗紅。
右肩上,那條新生的熔爐星脈臂無力地垂在身側。臂骨流轉的暗紅與淡金星芒此刻黯淡到了極致,如同蒙塵的金屬。掌心那點星核般的熔爐核心,搏動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仿佛隨時會徹底熄滅。新生的星火脈絡在湮滅能量的侵蝕下艱難閃爍,每一次微弱的搏動都牽動著撕裂靈魂般的痛楚。
透支,重創,湮滅能量的持續侵蝕……這條剛剛定源、展現出溝通地脈潛力的手臂,連同它的主人,都已瀕臨徹底崩潰的邊緣。
“呃……”劇痛讓戰乾坤的身體無意識地抽搐了一下,意識在冰冷的黑暗與焚身的劇痛中沉浮。識海中,墨沉舟最后決絕的咆哮、趙逆仙燃燒星火的呼喚、阿土絕望的哭喊、以及幸存者們躍入漩渦的身影……如同破碎的畫卷,在湮滅能量帶來的冰冷麻木感中艱難閃回。
守護……傳承……活下去……
這些意念如同風中殘燭,在絕對的黑暗與痛苦中搖曳,隨時可能熄滅。
沙沙……沙沙……
細微的腳步聲和壓抑的啜泣聲由遠及近,打破了死寂。
“戰……戰大哥?”阿土顫抖的聲音帶著哭腔和恐懼,在黑暗中摸索著靠近。他瘦小的身影在遠處地脈熔巖的微光下,顯得無比單薄。他懷里緊緊抱著依舊昏迷不醒的趙逆仙,她臉色蒼白如紙,眉心的星火烙印徹底黯淡,氣息微弱得如同游絲,手腕上那幾道焦黑的勒痕觸目驚心。
在阿土身后,是僅存的三十余名幸存者。他們互相攙扶著,身上帶著通幽漩渦空間亂流切割的新傷和之前的灼傷、摔傷,臉上沾滿黑灰和凝固的血污,眼神空洞麻木,如同行尸走肉。劫后余生的慶幸早已被眼前絕對的黑暗、致命的硫磺毒氣、以及兩位守護者瀕死的絕望碾得粉碎。
“趙姐姐……她……”阿土跪倒在戰乾坤身邊,聲音哽咽,看著趙逆仙毫無生氣的臉,巨大的無助感幾乎將他淹沒。
“水……食物……”一個婦人抱著昏迷的孩子,聲音嘶啞干澀,充滿了絕望。在這片只有冰冷巖石和毒氣的地底深淵,生存的基本需求成了遙不可及的奢望。
“我們……會死在這里嗎?”斷臂漢子靠在一塊尖銳的巖石上,看著自己空蕩蕩的袖管,眼神灰敗。墨沉舟的犧牲,戰乾坤的垂死,趙逆仙的昏迷,徹底抽走了他最后一絲心氣。
死亡的陰影,如同實質的黑暗,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頭頂,那道冰冷如同恒星的恐怖意志雖被厚重的地層暫時阻隔,但那無形的鎖鏈仍在緩緩收緊,隨時可能撕裂空間降臨!前路斷絕,后有追兵,生機何在?
絕望如同冰冷的毒液,在幸存者之間無聲蔓延。孩童的哭泣聲微弱而壓抑,如同垂死的哀鳴。
就在這時——
嗡!
一聲極其微弱、卻帶著奇異共鳴的震動,突然從戰乾坤那條死寂的熔爐星脈臂深處傳來!
緊接著,掌心那點幾乎熄滅的熔爐核心,極其艱難地……搏動了一下!一絲微弱到極致的暗紅光芒,如同沉睡的火星被撥動,在核心深處極其短暫地閃爍了一瞬!
仿佛被這一點星火引動——
嗤嗤嗤——!!!
戰乾坤右肩斷口處,那被蒼白湮滅能量侵蝕的星火脈絡,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垂死掙扎般的暗紅與淡金光芒!一股微弱卻極其清晰的吞噬欲望,如同瀕死野獸的本能,順著星火脈絡,狠狠刺入他身下冰冷的黑色巖石!
呼——!!!
一股灼熱、精純、遠比外界地火之氣更加古老、更加厚重的**地脈源火**,如同被驚醒的甘泉,瞬間從巖石深處被強行抽取出來,順著星火脈絡,瘋狂涌入戰乾坤瀕臨枯竭的軀體和那條死寂的骨臂之中!
“呃啊——!!!”戰乾坤發出一聲混合著痛苦與一絲舒暢的嘶吼!涌入的地脈源火如同滾燙的巖漿灌入凍僵的經脈,帶來撕裂般的劇痛!但在這劇痛中,后背傷口處那侵蝕的蒼白湮滅能量,竟被這精純的源火強行壓制、驅散了一絲!熔爐星脈臂灰敗的骨骼表面,一道細微的裂痕邊緣,極其緩慢地彌合了一絲,黯淡的星芒艱難地閃爍了一下!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阿土和幸存者們驚愕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