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冰寒,如同億萬根淬毒的銀針,深深扎進骨髓,在每一寸神經(jīng)末梢炸開凍結(jié)靈魂的劇痛。
戰(zhàn)乾坤的意識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與酷寒中沉浮、掙扎。那感覺并非純粹的低溫,而是一種帶著秩序法則的、絕對的死寂與凝固,仿佛要將他的存在本身都凍結(jié)、封存、最終歸于永恒的靜止。他的右臂,那條新生的熔爐星脈臂,此刻感覺不到絲毫屬于自身的星火暖意,更像是一塊沉重的、不屬于他的萬載玄冰,冰冷、堅硬、死寂。臂骨深處,那被強行吞噬的秩序神鏈殘余力量,如同盤踞在骨髓里的毒蛇,不斷散發(fā)著凍結(jié)一切的寒氣,瘋狂侵蝕著他殘存的生機,試圖將他的血肉、骨骼、乃至靈魂都同化為冰冷秩序的一部分。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冰渣,帶著撕裂肺腑的痛楚和濃重的血腥味。后背那道神罰傷口殘留的蒼白湮滅能量,也在這冰寒的刺激下蠢蠢欲動,與臂骨內(nèi)的秩序之力里應外合,內(nèi)外交煎,幾乎要將他拖入永恒的冰封深淵。
“乾坤!撐住啊!”阿土帶著哭腔的呼喊,仿佛隔著厚厚的冰層傳來,模糊而遙遠。他能感覺到瘦小的身體正死死抱著自己,試圖用微弱的體溫驅(qū)散那無孔不入的冰寒,但這無異于螳臂當車。他也能感覺到王叔粗糙的手掌按壓在他心口,試圖用微弱的氣血之力幫他穩(wěn)住心脈,但那力量在秩序冰寒面前,微弱得可憐。
“冷……好冷……”那個被救下的男孩小石頭,雖然手臂上的漆黑已被強行吞噬褪去,但殘留的秩序冰寒依舊讓他意識模糊,蜷縮在母親懷里瑟瑟發(fā)抖,牙齒咯咯作響。婦人抱著他,眼淚無聲地流淌,絕望如同實質(zhì)的冰霜,覆蓋在每一個幸存者的臉上。劫后余生的短暫慶幸早已被這殘酷的現(xiàn)狀碾碎。沒有食物,沒有凈水,只有致命的硫磺毒氣,頭頂是隨時可能再次被撕裂的空間,身邊是兩位守護者瀕死的絕望,還有一個孩子正被無形的冰寒吞噬……生機何在?
“趙姑娘!乾坤他……”王叔的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恐慌,看向一旁同樣氣息微弱、臉色蒼白的趙逆仙。戰(zhàn)乾坤的身體溫度低得嚇人,眉宇間凝結(jié)的冰霜越來越厚,氣息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趙逆仙靠在冰冷的金屬殘骸上,強行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眉心的幽藍星火烙印,光芒比之前穩(wěn)定了些許,卻依舊微弱如豆。她看著戰(zhàn)乾坤那布滿冰霜、裂痕遍布的右臂,感受著那刺骨的秩序冰寒,眼神凝重到了極點。
她的星火之力,洞察萬法,引導本源。她能清晰地“看”到,那盤踞在戰(zhàn)乾坤臂骨深處的秩序之力,并非無根浮萍。它如同頑固的毒藤,深深扎根于臂骨本身的熔爐星脈之中,汲取著星火脈絡的殘余力量,甚至……在緩慢地侵蝕、轉(zhuǎn)化著構(gòu)成臂骨的暗金與淡金星芒!這已不僅僅是侵蝕,更像是一種強制性的“同化”和“凍結(jié)”!若不盡快拔除,戰(zhàn)乾坤不僅會失去這條手臂,更可能被這秩序之力徹底冰封靈魂,萬劫不復!
“星脈……被凍住了……”趙逆仙的聲音沙啞干澀,帶著深深的憂慮,“那秩序之力……在轉(zhuǎn)化他的臂骨本源……必須……切斷連接……”
切斷連接?阿土和王叔臉色煞白。那意味著什么?舍棄這條好不容易得來的、擁有無限潛力的手臂嗎?那戰(zhàn)乾坤……
“不……不能……”昏迷中的戰(zhàn)乾坤似乎感應到了什么,喉嚨里發(fā)出模糊的、充滿痛苦和不甘的囈語。右肩斷口處,那被冰封的星火脈絡微弱地掙扎了一下,如同被凍僵的毒蛇。
趙逆仙的指尖縈繞著微弱的幽藍星火,幾次想要點向戰(zhàn)乾坤右肩的斷口處,強行切斷星脈臂與軀體的連接,阻止冰寒蔓延。但每一次,指尖都在顫抖中停下。她看到了戰(zhàn)乾坤潛意識里的抗拒,更看到了那條臂骨深處,盡管被冰封、被侵蝕,卻依舊頑強閃爍、試圖抵抗同化的……那一點屬于熔爐星脈的本源星芒!那是他融合歸源之力、溝通地脈、承載著墨沉舟犧牲與無數(shù)人希望的象征!一旦切斷,不僅前功盡棄,更可能徹底斷絕他未來的道路!
怎么辦?!
巨大的壓力如同冰冷的巨石,壓在趙逆仙心頭,讓她本就虛弱的氣息更加紊亂。眉心的星火烙印急促地閃爍著。
就在這絕望的僵持之際——
嗡……
一聲極其微弱,卻帶著奇異金屬質(zhì)感的共鳴,再次在戰(zhàn)乾坤瀕臨沉寂的識海中響起!
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斷斷續(xù)續(xù)、模糊不清的低語碎片!
聲音變得稍微清晰了一些,帶著一種跨越萬古的悲愴與急切,如同無數(shù)細碎金屬片在寒風中摩擦、碰撞:
“……源火……引……歸源之子……傾聽……”
“……臂骨……非……枷鎖……乃……薪柴……”
“……冰封……秩序……亦可……焚……”
“……地脈……心火……熔……萬法……”
這聲音并非來自某個特定的方向,而是仿佛源自周圍這片巨大的金屬墳場本身!來自他身下冰冷的熔巖地面!來自那些深深嵌入熔巖的斷裂巨錘、崩折矛桿、扭曲熔爐殘骸!來自那座由無數(shù)初代熔爐戰(zhàn)士遺骸堆積而成的殘骸巨丘!無數(shù)沉寂萬年的微弱意志碎片,在他瀕死之際,在他強行吞噬秩序殘力引動遺跡共鳴之后,再次被喚醒,向他傳遞著模糊卻至關(guān)重要的信息!
薪柴?焚冰封秩序?地脈心火?
這些破碎的意念如同閃電,瞬間劈開了戰(zhàn)乾坤意識中的黑暗與冰寒!
臂骨非枷鎖,乃薪柴……難道……難道這盤踞在臂骨中的秩序冰寒,并非只能拔除,而是可以……作為燃料?!
地脈心火……熔萬法……
那低語中反復提及的“地脈心火”,難道就是這片遺跡深處,真正能化解危機、甚至喚醒英靈殘志的關(guān)鍵?!
這個念頭如同一點火星,驟然在戰(zhàn)乾坤凍結(jié)的意識深處點燃!一股源自熔爐星脈最深處的、微弱卻無比兇悍的吞噬本能,仿佛被這念頭激活,竟強行沖破了部分冰封的束縛,在他瀕臨枯竭的識海中發(fā)出無聲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