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絕望的冰封中,被拉長成黏稠的、令人窒息的膠質(zhì)。
戰(zhàn)乾坤右臂上蔓延的銀色冰紋,如同活物般蠕動、擴(kuò)張。每多覆蓋一絲裂痕,臂骨深處那點頑強(qiáng)抵抗的熔爐星芒就黯淡一分,屬于他自身的生機(jī)也隨之被強(qiáng)行剝離、凍結(jié)。那刺骨的秩序冰寒,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他這條新生的、承載著希望與未來的臂膀,連同他的生命,一同拖向永恒的靜止。
“乾坤!撐住!撐住啊!”阿土的聲音帶著哭腔的嘶啞,他拼命抱著戰(zhàn)乾坤冰冷的身體,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暖化那無孔不入的寒氣,瘦小的身軀在巨大的絕望面前顫抖得像風(fēng)中的落葉。王叔僅剩的左手死死抵在戰(zhàn)乾坤心口,粗糙的手掌上青筋暴起,壓榨著體內(nèi)最后的氣血之力,試圖穩(wěn)住那如同風(fēng)中殘燭般微弱的心跳。每一次按壓,都像是在與無形的死神角力。
趙逆仙靠在冰冷的金屬殘骸上,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透明,仿佛隨時會碎裂。眉心的幽藍(lán)星火烙印急促地閃爍著,光芒微弱卻異常專注,如同暴風(fēng)雨中搖曳的最后一點燭火。她的目光穿透混亂的能量場和彌漫的硫磺毒氣,死死鎖定著殘骸巨丘后方那片幽暗深邃的區(qū)域——凝固熔巖巨浪起伏最劇烈、如同被凍結(jié)的海嘯核心,穹頂破碎“王冠”之心的正下方!
“那里……”她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星火烙印洞悉本源的確信,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心在跳……很微弱……很沉……像……被鎖住……”
她的指尖,艱難地抬起,指向那片死寂的陰影:“阿土……去……帶路……心火……就在‘怒濤之心’下面……”
阿土猛地抬頭,布滿血污和淚痕的小臉上,只剩下破釜沉舟的決絕!他看了一眼戰(zhàn)乾坤手臂上那如同死亡倒計時般蔓延的銀色冰紋,又看了一眼氣息微弱、卻用全部意志指引方向的趙逆仙,狠狠一咬牙!
“趙姐姐!等我!”他不再猶豫,瘦小的身體爆發(fā)出驚人的速度,如同離弦之箭,朝著趙逆仙所指的、那片被巨大扭曲金屬殘骸陰影籠罩的幽暗區(qū)域沖去!凝固的熔巖地面布滿裂痕和尖銳的突起,他幾次踉蹌,膝蓋和手掌被劃破,鮮血淋漓,卻渾然不覺。
“小心!能量亂流!”王叔焦急地大喊,那片區(qū)域殘留的秩序湮滅氣息和熔爐余燼之力如同無形的絞肉機(jī),空間都微微扭曲著。
阿土的身影瞬間沒入那片巨大的陰影之中,消失不見。只留下令人窒息的等待,和戰(zhàn)乾坤手臂上那不斷蔓延的銀色冰紋發(fā)出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細(xì)微“滋滋”聲。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jì)般漫長。
趙逆仙眉心的星火烙印光芒越來越亮,幾乎要燃燒起來。她強(qiáng)行凝聚著最后的心神,將所有的感知都投向阿土消失的方向,試圖穿透那片混亂的能量場。她能“看”到阿土瘦小的身影在巨大的金屬殘骸間艱難穿行,如同行走在刀鋒之上,狂暴的能量亂流幾次幾乎將他掀飛。她也能隱約感覺到,在那片凝固熔巖“怒濤”的最深處,一個極其微弱、卻蘊含著難以想象古老與熾熱的脈動,如同沉睡巨獸的心臟,被無數(shù)冰冷的秩序鎖鏈纏繞著,艱難地搏動!
那就是……地脈心火!遺跡真正的核心!也是唯一的希望!
“再快一點……阿土……”趙逆仙在心中無聲吶喊,嘴角再次溢出鮮血。
就在戰(zhàn)乾坤眉宇間的冰霜幾乎要覆蓋整個額頭,手臂上銀色冰紋即將蔓延到肩胛斷口,連王叔都感到絕望的麻木感順著按壓的手掌侵蝕而來時——
“找到了!!!”
一聲帶著巨大驚喜和難以言喻痛苦的嘶吼,猛地從幽暗深處炸響!
阿土的身影如同炮彈般從陰影中倒飛出來,狠狠砸在龜裂的熔巖地面上,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他渾身浴血,左臂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顯然已經(jīng)折斷,臉上更是布滿了被能量亂流切割出的細(xì)密血痕,深可見骨!但他僅剩的、還能動彈的右手,卻死死地、以一種近乎獻(xiàn)祭的姿態(tài),高高舉起!
在他高舉的掌心中,赫然托著一團(tuán)……光!
那并非熊熊燃燒的火焰,更像是一顆被強(qiáng)行剝離出的、兀自搏動的心臟!
拳頭大小,通體呈現(xiàn)出一種內(nèi)斂到極致、卻又蘊含著焚世威能的暗紅色!表面并非平滑的火焰,而是如同活體般不斷流淌、翻滾的熔巖漿流!無數(shù)道極其細(xì)密、如同秩序鎖鏈般的淡銀色紋路,如同跗骨之蛆,深深烙印在這顆“熔巖心臟”的表面,瘋狂地閃爍著冰冷的凈化光芒,試圖壓制、封禁這團(tuán)核心的搏動!
正是這些秩序鎖鏈的烙印,散發(fā)著與戰(zhàn)乾坤臂骨中同源的冰冷死寂氣息!它們才是這處遺跡被“凈化”、地脈心火被鎮(zhèn)壓的根源!
“心火……是心火!”王叔失聲驚呼,眼中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光芒!
“乾坤!接住!”阿土用盡最后的力氣嘶吼,手臂猛地向前一送!那顆被秩序鎖鏈纏繞搏動的暗紅“心臟”,帶著阿土拼死奪來的滾燙溫度,劃破混亂的空間,朝著戰(zhàn)乾坤的方向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