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淚光
沈宓示意翠微將禮單收下,又命下人將其他的金銀玉器并琉璃書畫收起來,留待她后面一一對照處理,唯獨那把古琴,她怕磕著碰著,沒舍得假手他人,親自從宮人手中接過,抱在懷里。
“有勞孫公公跑一趟。”沈宓對著孫澄頷首。
在孫澄將走時,沈宓看著自己懷中抱著的那把琴,忽地想起那夜無論是在黨項使節面前還是在皇后等諸多內眷面前,顧湛對自己毫不掩飾的回護,沒忍住叫住孫澄:“孫公公留步,煩請轉告殿下,殿下送的琴我很喜歡,若是殿下得空,可否撥冗駕臨青鸞殿?”
孫澄一愣,元旦那日在宮中的事情他并不知曉,后來傳得滿城風雨他才知曉,雖然他一向不敢置喙顧湛的決定,但瞧著沈宓對顧湛一片癡心,還是應了她這話。
畢竟他也算宮中老人,殿下的身世秘辛他也略有耳聞,總想著殿下孤苦伶仃這么多年,若是能有個體己的、知冷知熱的人伴駕,也不算壞事。
回了勤政殿同顧湛復命時,他有意提起此事,試探顧湛的態度:“殿下有意送到青鸞殿的那把琴,沈良娣很喜歡,只是她不敢擅自來勤政殿打攪殿下處理公務,亦無法當面謝恩。”
顧湛的目光停留在公文上,聽見孫澄這樣說,本要去拿另一本奏章的動作一頓,“孤,有吩咐送她琴么?”
孫澄微訝,隨即明白了顧湛的疑惑:“是今晨送來的賀禮中的。”
顧湛思忖片刻,又將視線挪回自己正在處理的公文上,“孤未曾留意,既然她喜歡,一把琴而已,留給她便是。”
顧湛無動于衷與沈宓那會兒的欣喜雀躍相比,真是一杯沸水潑入三九寒天里,瞬間便可凝固成冰,孫澄不由得暗暗感慨,帝王無情。
顧湛卻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頭也不抬地吩咐:“孤記得之前有人是不是送過一本琴譜?你差人去找找,能找到的話送到青鸞殿去。”
“是。”見顧湛對沈宓多少有些上心,孫澄也不免替沈宓欣喜。
琴譜送到青鸞殿時,沈宓又驚又喜,她從孫澄處打探顧湛的心意:“殿下送琴譜過來的意思,可是今夜會來青鸞殿?”
孫澄左右為難,又不忍在沈宓面前直接拆穿顧湛的淡漠,只得說:“殿下近來公務繁忙,良娣,早些安歇罷。”
沈宓眸中光彩頓時淡去,低頭頗是自嘲地一笑,“我知道了。”
是夜。過了戌時,天色已經全然暗下去,院里院外都挑上了燈,沈宓坐在銅鏡前,同翠微道:“梳洗吧,今夜你與丹橘也不必陪我熬了,我們早些歇息。”
翠微沒想到沈宓會這樣講,“不等殿下了么?往日您都要等到子時過了才肯休息的,還總是不忘為殿下留一盞燈,分明您睡覺時,不喜有半點光亮在的。”
沈宓掰著指頭數日子,今日已經是正月初十,她與顧湛從元旦大朝會那夜從宮中回來后,已有一旬,未曾見過面,顧湛又清楚說過,讓她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她又何必如此?
面對翠微與丹橘,沈宓遮掩下失落神色,主動卸去耳珰,“我今日身體不適,便不等了。”
20淚光
屏退下人后,沈宓難得沒有像往常那樣不卸釵環、不洗胭脂鉛粉地等待顧湛,只著一身淡青色寢衣,烏發披散,坐在案前,對著顧湛送來的那本琴譜撥弦,仿佛要將那些已經被她刻意遺忘地閨閣之趣重新尋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