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將天邊染成一片凄艷的橘紅。
青石鎮低矮的土黃色圍墻在暮色中顯露出輪廓,炊煙裊裊,人聲隱約可聞,透著與世隔絕的平靜。
然而,走近了看,鎮門處把守的幾名帶刀護衛神色警惕,盤查著稀稀拉拉入鎮的行人,空氣中彌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陳默背著昏迷的蘇雨蟬,沉默地跟在青云堡弟子趙峰等人身后,低垂著眼瞼,將周身氣息收斂到最低,如同一個尋常的、帶著重傷親眷投親的落魄少年。
他破爛的衣衫、滿身的塵土和掩飾不住的疲憊,恰好成了最好的偽裝。
“趙師兄!你們回來了!”守門的護衛顯然認識趙峰,連忙迎上,看到他們身上的血跡和狼狽模樣,臉色一變,“這是……”
“路上遇到了黑風三煞那伙雜碎,折了兩個師弟。”趙峰臉色陰沉,簡單解釋了一句,指了指身后的陳默,“多虧這位小兄弟出手相助。快讓我們進去,這位兄弟的同伴傷得很重,需要立刻救治。”
護衛看了一眼陳默和他背上的蘇雨蟬,沒有多問,連忙讓開道路,眼中帶著同情和一絲對“黑風三煞”的憤恨。
踏入鎮內,青石板路狹窄而凹凸不平,兩旁是低矮的土坯房舍,偶爾有幾間稍顯氣派的磚瓦院落。
行人不多,大多面帶菜色,行色匆匆。看到趙峰這一行帶傷的人,紛紛投來或好奇、或擔憂的目光,又迅速避開。
整個鎮子透著一股壓抑和窮困的氣息。
陳默默默觀察著一切。這青云堡,似乎并非什么強大的勢力,更像是一個在偏遠之地勉強自保的小型修真家族。
這讓他稍稍安心,但也更加警惕——越是弱小的勢力,在風雨飄搖時越容易出問題。
趙峰等人帶著陳默徑直來到鎮子中心一處最大的宅院前,門楣上掛著“青云堡”的牌匾,漆色斑駁。早有弟子進去通報,一個管家模樣的老者急匆匆迎出,看到趙峰等人的慘狀,老淚縱橫。
“趙師兄,你們可算回來了!堡主他……”老者話未說完,被趙峰用眼神制止。
趙峰轉身對陳默抱拳,語氣誠懇:“小兄弟,一路辛苦。我先安排你們住下,請醫師過來診治。待我稟明堡主,再行謝過救命之恩。”他言語間透著急切,顯然堡內情況不容樂觀。
陳默點了點頭,嘶啞道:“有勞。”他此刻扮演的是一個沉默寡言、因親友重傷而心焦的落魄少年,言多必失。
管家將陳默二人引到宅院側面一處僻靜的小院。院子不大,只有兩間簡陋的瓦房,但勝在干凈清靜。
陳默將蘇雨蟬小心地安置在床榻上,看著她蒼白如紙的臉,心中焦慮。
凡俗醫師,能治得了修仙者造成的重傷、以及陰煞之氣侵蝕嗎?
不久,一位須發皆白的老醫師被請來,把脈之后,連連搖頭:“這位姑娘……傷勢極重,五臟受損,元氣枯竭,更有一股陰寒邪氣盤踞心脈……老朽……只能開些固本培元的方子吊住性命,能否醒來,全看天意了……”
陳默心中沉了下去,但面上不動聲色,謝過醫師,收下了藥方。他早有預料,凡間藥物效果有限,但能吊住一口氣也是好的。真正的希望,還在他自己身上,以及……青云堡可能擁有的修煉資源。
送走醫師,陳默關好房門,坐在床邊的矮凳上,守著蘇雨蟬。
夜色漸深,窗外蟲鳴唧唧。他并沒有完全放松,靈覺悄然散開,感知著這座宅院的氣息。
宅院深處,有一股時強時弱、帶著腐朽死氣的波動,應該就是那位重傷的青云堡主。其余弟子氣息駁雜,修為普遍不高,練氣中期已是頂尖。整個青云堡,透著一股外強中干、風雨飄搖的頹勢。這讓他更加確定,玄陰宗的威脅并非空穴來風,黑風三煞恐怕也只是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之一。
“咚咚咚。”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陳默收斂氣息,沉聲問:“誰?”
“小兄弟,是我,趙峰。”門外傳來趙峰的聲音,“堡主想見你一面,當面謝過救命之恩。”
陳默目光微閃。來了。真正的試探開始了。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打開房門。
趙峰站在門外,臉色比之前好了些,但眉宇間憂色未褪。
“有勞趙兄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