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能夠早點化干戈為玉帛,也不至于給老二這丫的可乘之機!朱棣越想越氣,一拳捶在書案上,震得筆架上的毛筆都跳了跳。
道衍和尚看著怒氣沖沖、在書房里來回踱步像一頭困獸般的朱棣,微微搖了搖頭,枯瘦的臉上依舊平靜無波。
“王爺,眼下你最需要的是靜心,是休息。”道衍的聲音低沉而平穩,像古井無波。
“休息?本王能休息得了?”
朱棣猛地停下腳步,轉身瞪著道衍,胸口起伏,“眼下父皇擺明了就是要幫著老二和朱煐,本王現在都快被排擠出朝廷了!連個學宮都進不去,這叫什么事兒!”
朱棣氣得夠嗆,額上青筋隱現,只覺得一股邪火在胸腔里亂竄,無處發泄。
“王爺,無論發生什么事,都要鎮定以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這不是您常教導麾下將士,也常以此自勉的嗎?”
道衍和尚的語氣毫無波瀾,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他說完這句話,便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像一尊黑色的泥塑。該點的已經點了,再多說便是贅言。
書房里,頓時十分安靜,只有朱棣粗重的呼吸聲。
緊閉的門窗將外面的喧囂與光亮隔絕開來,桌上點燃的燭火不安分地搖曳著,在墻壁上投下晃動的人影,更添了幾分壓抑
朱棣也沒有再說話。他深吸了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知道道衍說得對,憤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會讓對手看笑話。
就這樣,足足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后,朱棣胸中的郁結之氣似乎隨著幾次深長的呼吸被排出了一些,稍稍平復了心情,緩過勁來。
他走到椅子前坐下,揉了揉眉心
“是本王失態了。”
朱棣的聲音恢復了往常的沉穩,帶著一絲自嘲,“多謝大師提醒。”
“王爺謝自己便是,小僧并未做什么,不過是說了句實話。”
道衍和尚雙手合十,微微欠身,“是王爺自己能想通。”
“你說本王接下來該如何?”朱棣抬起頭,目光銳利地看向道衍,尋求著更明確的指引。
“那得看王爺你想如何。”
道衍的回答依舊帶著禪機,“王爺心中既有溝壑,想到便去做便是。以王爺的能力和魄力,貧僧一個方外之人,又如何指點江山?”
朱棣眉頭深鎖,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道衍和尚這話聽起來什么也沒說,但卻也算是什么都說了他是在告訴自己,路要自己選,主意要自己拿。
“看來本王要動身去朱御史府上一趟了。”
朱棣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決斷,“不能再等了。”
他像是在說服自己,語氣漸漸堅定:“不就是低頭嗎?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能屈能伸。當年韓信尚能受胯下之辱,本王為了大局,向一個能臣低個頭,又算得了什么?”
“不就是老二挑撥本王和朱御史的關系嗎?本王就不信了,老二那張破嘴便能一直蒙蔽朱御史不成?朱御史是聰明人,遲早能看清誰才是真心為大明。”
“本王一顆赤誠之心對大明日月可鑒,這老二偏偏到處說本王想造反,毀本王清名!他自己倒是上躥下跳,想做賢王!”朱棣說到朱樉,又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齒。
“嗯?等等!”
朱棣忽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捕捉到了一個關鍵點:“賢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