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骨之毒侵髓入骨,本該立斃。他卻未死,化作這般模樣。一身血液,竟成劇毒。
萬中無一的詭變?這“先天毒體”?
他下意識抬起左手。腫脹潰爛,紫黑淤痕遍布,膿液滲出。皮膚繃緊如鼓,死灰中透紫黑。傷口如流膿小口,指甲扭曲暗藍。這……還是人手?
“先天毒體”?
冰冷粘稠的絕望,如深潭淤泥,欲將他吞沒。
絕望深淵邊緣,一點火星卻在死灰中驟然亮起。
他猛地低頭,目光如刀,刺向破木板上散落的“戰利品”。最終,死死釘在那幾十塊灰撲撲的下品靈石上。
腫脹潰爛的右手,緩緩伸出。帶著死一般的平靜,抓起一塊靈石。一絲微弱靈氣,被吸入體內,循經流轉,緩慢積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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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集那場毒殺帶來的恐慌,如石投濁流。漣漪散盡,迅速被底層掙扎求生的泥沼吞沒。
王老三三人尸骨,連同污穢,消失無蹤。他們的死,微不足道,未起一絲波瀾。
胡龍象依舊蜷縮在廢棄土屋的陰影里,如一塊被遺忘的頑石。
破斗篷隔絕塵世。斗篷下,畸形的軀殼正經歷著詭譎蛻變。
最初幾日,如墜地獄。后腰深處那無形的毒刺,灼燒骨髓,如地獄之火永燃。周身皮肉,似被萬千燒紅鋼針穿刺攪動。膿血毒液不斷滲出,浸透衣衫,腥甜腐臭彌漫。
然而,這無邊苦痛中,一絲微弱卻異常頑強的變化悄然滋生。
隨著胡龍象運轉練氣訣,那劇毒的灼燒雖烈,卻不再狂暴肆虐。似有無形之力約束、馴服,引著它向身體深處某個點匯聚沉淀。
隨之,那令人絕望的腫脹潰爛,竟開始消退。
先是手臂。紫黑青灰混雜、濕滑粘膩如注水皮囊的恐怖,腫脹漸緩。緊繃欲裂的皮膚松軟下來。皮下滑膩腫脹感淡去。潰爛傷口邊緣,膿血漸少,凝出暗紅血痂。
劇痛昏沉間隙,胡龍象摸索自己的臉。指尖觸感,不再全然如腐朽樹皮。臉頰額頭腫脹稍退,緊繃皮膚松弛些許。雖仍坑洼遍布硬痂,但那非人的朽木僵硬感,減弱了。沉重眼皮能多掀開一絲縫隙。歪斜腫脹的鼻梁,仿佛在極其緩慢地歸位。
變化細微。在無盡劇痛中難以察覺。如黑暗深淵透入一線微光。
此光非暖,反帶來更深的寒意。
“先天毒體……”
“其血蘊毒,觸之即亡……”
“此路兇絕,非人非鬼,天地難容……”
他低頭看臂。傷口結痂,顏色依舊紫黑詭異。一滴粘稠、暗紅泛黃綠的膿液,自痂皮下滲出,滴落泥地。
滋……
輕響聲中,泥地蝕出微坑。
劇毒仍在,深入骨髓。
可軀殼為何在“恢復”?是真復原?還是更怖假象?是劇毒積蓄?抑或……“異變共生”正進行更深層次的蛻變?
巨大疑懼,如雙蛇噬心。
時光在劇痛與詭譎“恢復”中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