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長老。”陽梅芷爆發出凄厲的尖叫,掙扎著想要再次撲過去,“我…我不知祖父將它藏在何處。我……”
“那是你的事。”丹魁子頭也不回,冰冷的聲音斬斷了她所有乞求,“根毒躁動,反噬在即。你臉上的‘好轉’,便是倒計時的開始。遲了,莫說老夫,便是大羅金仙降世,也救不得你這張臉,更救不得你的命。桀桀……”。
那令人牙酸的沙啞笑聲隨著他身影一同消失在回廊盡頭的松濤陰影里,只留下無盡的陰冷。
希思黎從陰影中踏前一步,俯視著癱軟在地、如同被抽去所有骨頭的陽梅芷,他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但那雙紫水晶般的眸子里透露出來的是冰冷的目光。
“師尊之言,師妹聽清了?”他的聲音比松濤更低,卻字字如冰錐刺骨,“殘葉為引,是唯一生路。赤陽真人處,必有此物。如何取來……”他微微一頓,語氣中帶上了一絲不容置疑的指令,“需得隱秘。風聲若起,引得真人警覺,莫說殘葉,便是師妹再想踏入這聽松樓一步,亦是癡心妄想。前功盡棄,反噬立至,悔之晚矣。”
隱秘,前功盡棄,反噬立至。
每一個詞都像重錘砸在陽梅芷瀕臨崩潰的心房上。
她癱在冰冷的地板上,身體因巨大的恐懼和絕望而劇烈顫抖,斗篷散亂,露出頸后一片正在好轉卻依舊刺目的瘡疤。
水晶墻倒映著她蜷縮的身影,如同一條被剝了皮、仍在茍延殘喘的蠕蟲。
她猛地抬起頭,兜帽徹底滑落,那張半是好轉半是潰爛的臉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種被逼到懸崖盡頭、孤注一擲的、近乎野獸般的瘋狂。
就在這時,門再次被輕輕推開。青蘿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托盤上放著一只小小的玉碗,碗中是半碗粘稠的、散發著刺鼻苦澀氣味的墨綠色藥汁。
她臉上依舊帶著那副溫婉恭謹的神情,仿佛對剛才發生的一切、對地上癱著的如同被抽去脊骨的陽梅芷視若無睹。
她步履輕盈地走到陽梅芷身邊,蹲下身,聲音輕柔依舊:“仙子,快把這碗‘鎮魂安魄湯’喝了吧。丹長老方才吩咐了,您心神受激,恐引動丹毒不穩,此湯可暫壓驚悸。”
她將玉碗遞到陽梅芷唇邊,動作不容拒絕,那墨綠色的藥汁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息,碗沿觸碰到陽梅芷干裂的嘴唇,冰冷粘膩。
陽梅芷如同木偶,在巨大的恐懼和青蘿那看似關懷實則不容置疑的動作下,機械地張開了嘴。
青蘿看著她將藥汁艱難咽下,才收回玉碗,她拿出那塊熟悉的、浸潤了靈泉水的絲帕,動作依舊輕柔地擦拭著陽梅芷臉上混合著冷汗、淚痕和膿液的污漬。她的聲音低低地響起,如同惡魔的耳語,卻包裹著溫情的糖衣:
“仙子莫怕,丹長老和希師叔定有法子救您的。只要……只要找到那‘藥引’。”她擦拭的動作在陽梅芷耳后那片明顯好轉的皮膚上稍稍停留,指尖傳來微微的涼意,“您看,這些日子,好得多快呀。為了這張臉,為了這條命,再難……也得試試,對不對?正陽宮……終究是您的家,赤陽真人……終究是您的祖父。悄悄回去,悄悄找,總能……找到機會的。”她的話語充滿了誘導,將陽梅芷心中那點孤注一擲的瘋狂,悄然引向唯一可行的方向。
陽梅芷眼神空洞地望著水晶墻上自己那張半是地獄半是希望的倒影,青蘿的話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壓垮了她心中所有的猶豫。家?祖父?不,那是地獄。但為了這張臉,為了不被燒成“人皮燈籠”……地獄,也要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