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梭舟化作一道黯淡的青光,穿透天浪大陸邊緣稀薄的云靄,貼著下方連綿起伏的墨綠色山脈低飛。
舟身狹長流暢,乃是天蠶宗專為長途疾行煉制的法器,速度遠超尋常飛梭。
被重重禁制符文包裹、內部空間巨大的“海髓秘匣”放在靈梭舟中間,里面有深海產出的大宗修煉資源,單價雖低但是量極大,總體價值不菲。
胡龍象盤膝坐在舟首,胸前那幾乎將他洞穿的恐怖傷口,在白玉續命丹等丹藥與自身庚金煞氣日夜不息的淬煉下,已收攏為一道暗紅色的猙獰疤痕,傷勢基本恢復。
他身后的艙內,曾雨晴裹著一件素色斗篷,安靜地靠坐在艙壁。斗篷的風帽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線條依舊精致的下頜。
蝕骨碧磷藻的劇毒雖被胡龍象以墨玉毒種之力強行拔除了部分,手臂上那大片大片的暗綠瘢痕顏色已淡了許多,不再散發詭異的磷光。
“胡師兄,前方山勢平緩,靈氣尚可,不如稍作休整?”曾雨晴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打破了靈梭舟內長久的沉默。長時間的飛行,對重傷初愈且都是煉氣期的兩人都是不小的負擔。
尤其曾雨晴需要時間調息,需要胡龍象繼續給她拔毒。
胡龍象神念如水銀瀉地般掃過下方。山脈在此處拐了個大彎,形成一片寬闊的山谷。
谷底一條清澈溪流蜿蜒而過,滋養著一片規模不小的凡人村落。炊煙裊裊,阡陌縱橫,雞犬相聞,一派遠離修真界紛爭的寧靜。
山谷一側的山腰,地勢平緩,林木蔥郁,溪流在此形成一汪小小的水潭,環境清幽。
“好?!焙埾笱院喴赓W,操控靈梭舟無聲無息地降落在山腰水潭邊的空地上。舟體表面的符文光芒黯淡下去,如同山石般融入環境。
清冽的山風帶著草木與溪水的濕潤氣息撲面而來,稍稍驅散了胸口的沉悶。胡龍象躍下飛舟,目光習慣性地掃視四周,確認安全。曾雨晴也緩緩走下,深深吸了一口氣,蒼白的臉上似乎恢復了一絲血色。她走到水潭邊,掬起一捧沁涼的潭水敷在臉上,冰冷的觸感讓她精神微振。
驟然間,一聲凄厲的慘叫從下方村落方向撕裂長空,直沖云霄!緊接著,是此起彼伏、充滿絕望與恐懼的哭嚎、尖叫、哀求!
胡龍象和曾雨晴霍然轉身,目光投向谷底。
只見村落中心,數道裹挾著濃烈血腥氣的暗紅色遁光縱橫肆虐。刀光劍影閃爍間,土石飛濺,茅草屋舍如同紙糊般轟然倒塌、燃起熊熊烈焰。凡人如同待宰的羔羊,在血光中奔逃、倒下。隱約可見幾個身穿黑袍的身影,周身魔氣翻涌,正肆意屠戮、拘魂,手法殘忍狠辣。
“魔修!煉氣后期!他們在屠村拘魂!”曾雨晴失聲低呼,斗篷下的身體因憤怒而微微顫抖。身為修士,漠視凡人生死幾乎是本能,但如此近距離目睹赤裸裸的虐殺,依舊讓她感到一陣窒息。
胡龍象眼神瞬間冰冷,周身氣息陡然變得鋒銳。庚金煞氣在經脈中微微躁動,皮膚下流轉的暗金光澤一閃而逝。但他腳下并未移動分毫,身負押送“海髓秘匣”的重任,更需確保曾雨晴的安全,多管閑事,暴露行蹤,絕非明智之舉。
“走!”胡龍象當機立斷,聲音斬釘截鐵。他轉身便欲登舟。
“邪魔外道!安敢屠戮生靈!給我住手——!”一聲怒雷般的暴喝,猛地從村落邊緣炸響!
一道土黃色的遁光,裹挾著凜然正氣,悍然沖向那幾道肆虐的血影!遁光中,一個青年修士的身影顯現,約莫二十出頭,背負一柄寬刃厚背的巨劍,面容方正剛毅,此刻因極致的憤怒而漲得通紅,雙目赤紅如血,煉氣九層的氣息全力爆發,竟也帶著一股慘烈的氣勢!
“孫損?!又是你這不知死活的小子!”一道血影發出桀桀怪笑,正是那煉氣大圓滿的魔修,身形干瘦如鬼,眼神陰鷙如毒蛇,臉上帶著一道猙獰的刀疤。他隨手一揮,一道腥臭的血色爪影撕裂空氣,帶著尖銳的破空聲抓向孫損!
“血鷂子!今日拼卻性命,也要阻你惡行!”孫損怒吼,巨劍揮出一道凝實的土黃色劍罡,悍然迎上!
轟!
氣勁炸裂,煙塵四起。
孫損悶哼一聲,劍罡瞬間破碎,土黃色遁光被震得倒飛而出,口中噴出一口鮮血。他修為本就弱于血鷂子,又無強力法寶護身,一個照面便已受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