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龍象的腳步瞬間釘死在原地,如同腳下生根的古巖,影子在流動的青霧里凝固了一瞬。
下一刻,人已不在原地。沒有風聲,沒有破空銳響,只有一道模糊的暗影撕裂了氤氳的青霧,如被無形強弓射出的鐵矢,暴射而去!速度太快,原地只留下一縷被驟然排開的霧痕,久久不散。
風在耳邊呼嘯,又迅速被甩在身后。他疾掠如電。穿過低垂著露珠的靈草,越過虬結盤繞的古樹氣根,身形在嶙峋怪石間折轉如鬼魅。足尖點過溪面,水面不是踏開漣漪,而是瞬間凝結薄冰,又在下一步的巨力下寸寸碎裂,冰屑飛濺如星。
前方,一道狹窄的裂谷撞入視野。谷口怪石猙獰如獸齒,谷內傳出的金鐵交鳴與能量爆裂聲,沉悶如雷,一下下敲打在死寂的灰霧背景上。
胡龍象身形驟停,緊貼在谷口冰冷的巖壁陰影里,如同巖壁本身延伸出來的一塊。目光如淬火的刀鋒,無聲刺入谷中。
峽谷深處,一片狼藉。碎裂的石塊鋪滿地面,焦黑的痕跡如同大地丑陋的瘡疤。半空中,一面由數桿湛藍色陣旗艱難支撐的巨大水幕,正承受著滅頂之災。水幕波光劇烈蕩漾,表面布滿蛛網般的裂痕,每一次承受攻擊,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無數細小的水珠如同淚滴般崩散。
水幕之后,曾雨晴臉色蒼白如紙,嘴角殘留著一抹刺眼的鮮紅。她雙手急速變幻法訣,纖細的指尖因靈力過度壓榨而微微顫抖,竭力維系著那層搖搖欲墜的屏障。水藍色的法衣上,數道焦黑的劍痕如同毒蛇啃噬的印記。
兩名身著耀目金白道袍的正陽宮弟子,如同兩輪懸空的小太陽,散發著煉氣大圓滿的強悍氣息。為首一人面容冷硬,眼神銳利如鷹隼,操控著一柄赤紅飛劍。劍身嗡鳴震顫,每一次斬落,都帶起一道丈許長、熔金化鐵般的灼熱劍罡,狠狠劈在水幕之上!轟然巨響中,水幕劇烈凹陷,裂痕瘋狂蔓延,灼熱的氣浪將谷底的碎石塵土卷上半空。
另一人稍矮,眼神陰鷙,身形飄忽如鬼,手中一柄細窄長劍吞吐著尺許長的銳利金芒。他并不強攻正面,而是如同附骨之疽,不斷尋找水幕流轉的間隙,金芒毒蛇般刺出,每一次點刺都精準地落在水幕最薄弱之處,加速其崩潰。口中獰笑如夜梟:“天蠶宗的娘們,看你這破水泡還能撐幾時!乖乖交出儲物袋,留你全尸!”
“妄想!”曾雨晴的聲音透過水幕傳來,雖顯虛弱,卻字字清晰,帶著一股冰泉般的冷冽,“正陽宮,名門正道?行此卑劣劫殺之事,不怕傳出去貽笑大方?”
“死人不會說話!”為首劍修厲喝,眼中貪婪與殺機交織,赤紅飛劍光芒再漲,“金烏焚海!破!”
轟隆!
赤紅飛劍裹挾著前所未有的狂暴劍罡,如同真正的金烏神鳥俯沖而下,狠狠撞在早已布滿裂痕的水幕中心!熾白的光芒瞬間吞噬了視野,恐怖的爆鳴震得整個峽谷簌簌發抖。
嗤啦——!
水幕如同脆弱的琉璃,應聲徹底碎裂!無數湛藍色的光點與破碎的水流四散迸射,如同下了一場悲涼的藍雨。陣旗哀鳴一聲,光芒盡失,跌落塵埃。
狂暴的沖擊力將曾雨晴狠狠掀飛出去,重重撞在身后冰冷的巖壁上,一口鮮血抑制不住地噴出,染紅了胸前的衣襟。她掙扎著想要站起,身體卻因劇痛和靈力枯竭而綿軟無力,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兩道索命的金白身影,帶著獰笑與凌厲無匹的殺機,如閃電般向她撲來!為首劍修的赤紅飛劍,帶著焚盡一切的余威,直指她眉心!另一人的細窄金芒,則毒蛇般刺向她毫無防備的丹田!
死亡的氣息,冰冷徹骨,瞬間將她淹沒。
就在那兩道絕殺劍光即將吞噬那抹水藍的剎那——
嗡!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一股深沉、鋒銳、飽含毀滅氣息的庚金煞氣,毫無征兆地,自峽谷入口的陰影里轟然爆發!
七道深暗如墨的流光,毫無征兆地自兩名正陽宮弟子腳下的碎石陰影中暴起!
時機妙到毫巔!正是兩人舊力已盡,新力未生,心神完全鎖定前方獵物,毫無防備身后陰影的瞬間!
噗!噗!噗!噗!
令人頭皮發麻的穿透聲幾乎同時響起!
攻向曾雨晴丹田的那名陰鷙劍修,雙腳腳踝被兩根魔絲瞬間洞穿、絞碎!劇痛讓他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前撲之勢戛然而止,身體如同被抽去骨頭的口袋,向前撲倒。
另外兩根魔絲,則如擁有生命的毒藤,自他后背鉆入,瞬息纏繞上他的脊柱!恐怖的裂罡之力爆發!
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聲密集響起!他的身體以一個極其詭異的角度反弓起來,眼中凝聚著無邊的恐懼和難以置信,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漏氣聲,隨即軟軟癱倒,如同被抽空的皮囊,再無一絲聲息。
幾乎同一時間,撲向曾雨晴眉心的為首劍修遭遇了更致命的襲擊!三道魔絲,一道精準地穿透了他持劍手腕的脈門,赤紅飛劍哀鳴一聲,失控墜落!另一道魔絲毒蛇般纏上他的脖頸,猛地收緊!最后一道魔絲,則如同死神的指尖,帶著洞穿一切的鋒銳,自他后心無聲沒入,貫穿前胸!
“呃……”
為首劍修的動作驟然僵住,如同被無形的巨釘釘在了虛空。他臉上的獰笑和貪婪瞬間凝固,眼神迅速黯淡,如同熄滅的燭火。他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胸前那個細小卻致命的血洞,一股毀滅性的鋒銳煞氣已在體內轟然爆發,絞碎了一切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