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鴉荒原的盡頭,鉛灰色的云層低垂,仿佛凝固的鉛塊,沉沉壓在胡龍象心頭。飛骨梭撕裂荒原上空嗚咽的罡風,發出凄厲如鬼哭的銳嘯,慘白中透著血芒的遁光在單調死寂的灰褐色大地上拖曳出長長的軌跡,如同大地一道流血的傷口。
梭內,胡龍象盤膝而坐,臉色依舊蒼白,但眼中那近乎冷酷的銳芒已然凝聚如初。他左手緊握一塊溫潤青碧的晶石——萬年木心髓,磅礴浩瀚的草木生機源源不斷匯入他干涸的經脈,滋養著幾近枯竭的丹田與識海。左肩深可見骨的傷口,在赤陽生肌丹的藥力與木心髓生機雙重沖刷下,血肉艱難地蠕動、彌合,新生的粉嫩肉芽頑強地對抗著殘余的陰寒侵蝕,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灼痛。
右手則毫不停歇地探入腰間懸掛的古銅色儲物袋,那是木魁的遺物。一塊塊靈氣氤氳的中品靈石、被他毫不猶豫地抓出,直接按向緊貼胸口的石蛹蟲巢!
“嘶…嘎吱…”
石蛹內傳來的咀嚼聲,如同金石被巨力強行碾磨。噬金天蠶貪婪地吞噬著精純的靈石能量,它猩紅的復眼在石蛹深處亮起兇戾的光芒,傳遞出虛弱漸消、兇性復熾的暴虐意念。每一次靈石被徹底吸干化為齏粉,石蛹表面流轉的暗金光澤便深邃一分,那股源自洪荒的吞噬氣息也越發清晰、沉重。
飛梭之下,荒原死寂依舊。嶙峋的怪石如同沉默的墓碑,龜裂的大地伸展著干渴的裂口。然而,胡龍象的心神卻如同繃緊到極致的弓弦。
來了!
兩道沉凝如淵、裹挾著滔天怨毒與殺機的氣息,如同兩柄無形的淬毒匕首,穿透萬里之遙的虛空,死死釘在飛骨梭的尾部!速度之快,遠超骨梭的極限。青巖的厚重如萬載山巖碾來,藤心的怨毒則似九幽毒蛇吐信,冰冷刺骨。
距離在飛速拉近,死亡的陰影如同鉛云般沉沉壓下,幾乎令人窒息。
胡龍象眼中厲芒爆閃,再無半分猶豫。
“降!”
他猛地一按飛骨梭核心,慘白的骨梭發出一聲尖銳的哀鳴,遁光驟然收斂,如同被巨力硬生生按落,朝著下方一片地勢起伏、遍布巨大風蝕巖柱的區域狠狠砸去!骨梭是他最后一件飛行法器,絕不能在此役中損毀。
轟隆!
骨梭重重砸落在龜裂的硬土上,激起漫天干燥嗆人的黃塵。胡龍象的身影如同受驚的獵豹,在骨梭落地的瞬間便已彈射而出!他看也不看身后煙塵彌漫的骨梭,染血的右手閃電般探入儲物袋,那塊灰黑色的磐山陣陣盤再次出現!
“咄!”
低喝如雷,殘存的靈力毫無保留地注入陣盤。嗡!磐山陣陣盤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渾厚土黃光芒,嗡鳴聲沉重如大地深處的脈動。九塊中品靈石被他以肉眼難辨的速度精準嵌入凹槽。
嗡——!
一道渾厚磅礴的嗡鳴瞬間席卷四方!以胡龍象為中心,無數道凝練如實質的土黃靈光絲線,如同擁有生命的藤蔓,沿著玄奧莫測的軌跡瘋狂延展、烙??!呼吸之間,一個直徑約十丈、籠罩住他身周及數根巨大風蝕巖柱的立體陣圖已然成型!
磐山陣——不動磐山界,再臨!
厚重如山岳的無形壁壘轟然生成,將陣內空間凝固??諝庾兊眠t滯粘稠,外界嗚咽的風聲瞬間被隔絕,只剩下陣盤沉穩如磐石的嗡鳴,以及陣內自己沉重的心跳。胡龍象身處陣眼核心,那源自大地的庇護感再次降臨,仿佛隔絕了外界的一切殺機。
但這還不夠!
他猛地一拍胸口石蛹!
“吼!”
一聲低沉兇戾的嘶鳴從石蛹深處炸響!暗金色的光芒猛地噴涌,一只龐然大物的輪廓在光芒中急速膨脹、凝實!
噬金天蠶!
它龐大的身軀終于完全顯露。形如巨蠶,卻覆蓋著層層疊疊、棱角猙獰的暗金色骨甲,每一塊甲片都閃爍著金屬的冷硬光澤和天然生成的玄奧符文。巨大的口器開合,露出密布著螺旋利齒的深淵,仿佛能吞噬世間一切金鐵。猩紅的復眼如同兩輪血月,冰冷地掃視著陣外逼近的殺機。筑基兇蟲的狂暴妖力混合著吞噬萬物金氣的本源煞氣,在磐山陣的庇護下洶涌澎湃,與厚重的土行靈光形成奇異的呼應。
與此同時,胡龍象的識海深處,蟻后冰冷而決絕的意志轟然降臨!他雙手掐訣,猛地按向地面!
“開!”
石蛹蟲巢的入口驟然洞開!
轟隆隆——!